陆春宴回头,他则说:孟涛昨晚的话,我代他和你道歉。
陆春宴知道他的心思,也明白孟衡应该是这孟家唯一懂点礼数的,他便道: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孟衡笑了笑,目光从秋瑶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他笑容温和,那就好,山路不好走,你们下山要小心些,回了高平,不知道能否赏光一起吃顿饭。
好啊。秋瑶对孟衡的印象不错,没等陆春宴回答,他先答应了。陆春宴顿了顿,顺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下山,下山的路走着更加崎岖不稳,秋瑶一边走一边对陆春宴说起孟衡,这是他来到这边后第三个亲近的人类,他觉得很开心,免不了啰嗦了些。
陆春宴耐着性子听,随意问了句,你觉得他好还是我好?
这么幼稚的话一脱口,他自己就先愣住了,覆水难收,刚要说话掩饰,就听秋瑶大声道:当然是你,你是最好的。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陆春宴的心跳快了一拍,他因为秋瑶的一句话,而短暂地忘了呼吸。心里钝钝的疼,胃里也是,整个身体里都像是塞了很多很多东西,五味交杂沉甸甸的都是心事。
秋瑶太过纯粹了,可就算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却因贪恋这份美好,而放不开。
他们当天就回去了,再过几天就是春节,高速公路上非常拥堵,小半天的路程堵了就有三四个小时,好不容易从高速上下来,陆春宴脸上染上疲倦,他很少会自己开那么久的车程。秋瑶已经睡过去了,身体微微蜷缩,身上盖的是陆春宴的外套。
春节里一直在他家里做事的阿姨回老家了,家里头好久没开火了,他打算带秋瑶先去外面吃点东西,等红灯时,陆春宴侧过身想要叫醒秋瑶。就在这时,突然就听几声急促鸣笛,他扭头看去,只见一辆红色福特竟横冲直撞穿过马路,直线朝自己这边驶来。
太阳穴绷紧,后脑勺发麻,方向盘右转,黑色的轿车猛地转弯,秋瑶的脑袋撞在玻璃上,陆春宴提高声音喊道:秋瑶,把头低下去。
秋瑶昏昏沉沉睁开眼,见到听到的是刺耳的鸣笛,跳绿的灯,纷纷四散的车,还有一辆像是疯了的红色福特。
他们的车撞在了护栏上,福特便追着他们的车直勾勾撞了上来。
车前玻璃顷刻碎裂,陆春宴扯开安全带,在玻璃碎片落下前,抱住了秋瑶,护在他身前。
秋瑶睁大眼,他呆滞地看着陆春宴,见他额头上爬满了血,听他急促的喘息,身体仿佛被定住,一动不敢动。
陆春宴忍着后背的疼痛,蹙眉低头看着秋瑶,看他面染惶恐,抬起手轻轻抚上秋瑶的脸。被玻璃划开的手臂溢出鲜血来,血水滴在秋瑶的脸上。陆春宴身上的力气流失的很快,他的身体往下跌,额头抵在秋瑶的肩膀上,声音缓慢微弱,他说:没事的,不用担心。
福特连着撞了几下,整辆车都在晃,那震荡让秋瑶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被一点点摧毁。
他叫着陆春宴的名字,用力扯开安全带,一脚踹开右侧的车门,拖着陆春宴从车里摔了出来。他们摔进护栏里,身体碾过景观丛,秋瑶的脸被挂刺划伤,却顾不得这些,急急忙忙站起来去看陆春宴的情况。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最有一下,红色福特的半个车头都凹陷了进去。秋瑶听到声响,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去,福特的门被推开,一个女人拿着刀下来。
不知是谁叫的救护车和警车,一声接着一声的警笛声似乎就在耳边,有人看到是个女人拿着刀,一阵惊呼,大喊道:是陶媛,陶媛活过来了?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大家都纷纷拿出手机,真的像是见鬼了一样,惊惧地看着这一幕。
陶晓拿着刀,她脸上也都是血,伤的不轻。她跌跌撞撞像是疯了一样跑过去,哭着大喊道:陆春宴,陪我姐姐的命来。
话音落下,她扬起刀来,横冲直撞刺了过来。陆春宴猛地揽住秋瑶,惯性使然,连思考都不必,左肩上一凉,想要扎进他心口的刀划开了他的肩膀。陆春宴皱眉,反手直接用手握住了刀刃。
陶晓抽刀,利刃硬生生划开皮肉,她咒骂着陆春宴,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是,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姐姐,为什么上次在车里的人不是你?
陆春宴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秋瑶脸上都是血,是陆春宴的血。
他被陆春宴护在身后,看着朝他们跑来的警察,看着陶晓被人擒住,听她疯狂的笑崩溃的哭,听她说:许微寒不是一直护着你吗?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陆春宴,他是因为你才残废的,那辆车撞的不是他,应该是你。
秋瑶总觉得现在的欢喜像是偷来的,是他从许微寒那偷来的。
他根本不敢去看陆春宴,他怕看了,自己就从这一场美梦里清醒了。
第31章
31
救护车的声音尖利刺耳,秋瑶呆呆站着,有人把他挤开,他看着陆春宴被扶上救护车。秋瑶的身体微动,他听到有人说:快上来。
他被推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快要摔倒时,有人将他拉住,捞了上去。
救护车内,医护人员脱掉了陆春宴的外套,深色的大衣模糊了鲜血的颜色,里面的毛衣已经晕开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医护人员给陆春宴做了止血,秋瑶捂着嘴,呆呆地看着他。陆春宴忍着疼,眉头紧皱,他瞥见秋瑶脸上的惊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要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陆春宴流了很多血,秋瑶的视野被那抹红布满,浑身都在发抖。
他坐在角落,听着陆春宴越来越虚弱的气息,听着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像是魔音,轻的重的,都变成了一根根针,扎在心里。
救护车好像变成了一列驶向无名地的火车,秋瑶和陆春宴坐的那么近,明明是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可却放佛坐在那火车的两端。那么长的火车,车身摇摆,呜呜响起轰鸣,每一下都在凿着秋瑶的心口,很疼很疼。
到了医院,秋瑶看着陆春宴被推进去处理伤口,他在外面站着,脑袋昏昏沉沉,身上都是陆春宴的血,没人敢接近。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站了一会儿,护士拿了一件男同事的衣服过来让他去卫生间洗洗,秋瑶不想离开,指着门口说:他什么时候出来?
还要一会儿,你还是先去换件衣服,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护士顿了顿,看了看周围说:身上的血迹会影响到别人的。
秋瑶一愣,他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低声说好。
身上的衣服是不能穿了,秋瑶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很久,护士给的衣服不太合身,宽宽松松的一件长袖挂在他身上,裤子也很长,他弯腰把裤腿挽起,踉踉跄跄往外走,回去后便看到手术室门外站了一群人。
秋瑶拎着裤子,在人群外慢慢站定,他试图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许微寒一接到消息便让人送自己过来了,他坐在轮椅上,守在手术室门外,他的母亲站在他身边,低声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春宴他不会有事的。
许微寒摇了摇头,心里乱得很。
没过多久,陆春宴的父母也来了,警方也过来询问他们。
是他吗?
突然有人指向秋瑶,秋瑶一愣,便见那边的人通通看向自己,而后有人说:是他,刚才和陆春宴一辆车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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