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骁炜不说话。
这个时间点,街上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人行道上摩肩接踵,带着小孩出门的家庭多得数不胜数,他们两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停在路中间,无论如何的都醒目的叫人没法忽略。
有被大人牵着手经过的小女孩注意到了这两根电线杆子,手里还举着双色冰激淋球,脆生生的童音喊道,妈妈你看!这两个哥哥好高!
秦苏越被冷风迎面吹了好一会,这时已经勉强转过神来,听清小女孩的声音,伸手推了面前的丁骁炜一把,走了,杵在这干嘛?
丁骁炜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掌心密不透风的贴上来,暖和的像是一个炭炉,深冬腊月里,能把人心头积攒的那点冷意全都默不作声的化掉,想亲你。
秦苏越立即反应极大的往后一仰,警惕的盯着丁骁炜,喂,这里可是街上。
丁骁炜嗯了一声,所以还只是想。
等到了某些私人场合,就不只是想了。
秦苏越敏锐的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丁骁炜还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也不动,像是要得到一个什么回答似的。
行了,回到家再说,秦苏越被他盯得面颊发烫,也不知道是酒意上涌,还是手心滚烫的温度沿着血液煨上了脸。他匆匆别过视线,刻意忽略了丁骁炜脸上玩味的笑意,拉着人往地铁站走去,走了,站在这也不嫌冷。
在地铁上的时候,秦苏越接到了秦苏颖的电话。
那会的地铁正是流量高峰期,整节车厢就像一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秦苏越不想在过道里水草似的被挤得东倒西歪,上车后就钻进了角落里,靠在车厢壁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第二次才发觉。
喂?
秦苏颖不满的抱怨声立即沿着通讯信号传了过来,哥你怎么又不接我电话?!
我在地铁上,秦苏越抬头看了一眼车门上的显示屏,还有三站才下车,什么事?
秦苏颖,咱妈叫我问你一嘴,明天元旦要不要回家吃晚饭,爸爸那边也回来。
秦苏越眉梢一挑,老秦回来了?往年元旦他不是都不回来的吗?
据说是手头上的项目已经到尾声了,没必要时刻都留人守着,这会儿正好有空,秦苏颖不知道在吃着什么,说话声显得有些模糊,咱妈说爸爸八点的飞机,到这边估计十点半这样,中午左右就到家了。
秦苏越先是短促的应了一声,紧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沉默下来。
丁骁炜站在他身旁,正戴着一边耳机看游戏的比赛直播,一手还牢牢握着他的,听见他这边忽然消声,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过来,怎么了?
秦苏颖似乎猜出了秦苏越沉默的原因,在对面适时的开口道,妈说了,你要回来的话,记得把丁骁炜也捎上,别让人一个人呆在家里。
秦苏越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轻声反问,老秦知道我的事?
这个我觉得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吧,秦苏颖说,他以前来咱们家蹭饭的时候还少吗?况且有我和老陈在,你还担心什么?换我我一点都不怂。
你还担心什么?
已经有这么多人站在你身旁,站在你们身旁。
秦苏颖兴许正在吃桔子,说完那句话就开始呸呸呸的吐东西,秦苏越缓了一会,也许是在平复心底不知名的激荡波动,过了片刻才笑了声,知道了,到时候我和他一块回家。
丁骁炜的目光还楔在他身上,两道探照灯似的,叫人想忽略都不行,秦苏越挂了电话才转头迎上他的眼神,明天和我回家一趟?
丁骁炜已经把直播关了,耳机倒还挂在耳朵上,反问道,见爸妈?
嗯,秦苏越脸上浮上些许笑意,眼角微微弯起来,免得说我把你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撂在家里。
丁骁炜盯着他嘴角那丝笑纹,眼底神色流转,晶亮的像迎光折射的玻璃糖纸,那我是不是还要带些见面礼过去?
秦苏越想了想,半响认真摇摇头,算了,光我们两个就够他们受的了,其他的就别了吧。
丁骁炜靠在他肩上,低头闷声笑起来。
从D口出来,坐扶手电梯到地面,再走到小区正门口,满打满算五分钟。
秦苏越坐地铁这一遭,在车上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醉意,接了一通电话后反而出乎意料的清醒过来,仿佛秦苏颖那通电话就是一碗恰到好处的醒酒汤,几句话下肚,什么醺醺然的头重脚轻全都散了个一干二净。
从地铁站回去的一路,秦苏越还去路边一家新开的甜品站买了一支甜筒,香草味的,闻上去一股凉丝丝又甜滋滋的奶味。
丁骁炜不是很能理解这人的胃口,吃什么冰激淋,不是天天嚷嚷着怕冷?
秦苏越一口咬掉甜筒上的尖角,性质不一样。
奶白色的物质,在某种情况下总是容易引人浮想联翩的。
特别是奶白色的液体状物质。
丁骁炜看着秦苏越嘴角沾上的一点融化后的冰激淋,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压了一路的躁动很有些卷土重来的架势。
偏生后者还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思索了片刻,把还剩半个的甜筒递了过来,想尝尝?
丁骁炜心想,我想尝的不是这玩意。
秦苏越哪清楚这人现在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黄色垃圾,酒这玩意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换作平时,秦苏越瞬间就能发现他眼底那点深深压着的幽暗意味着什么,那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然而现在他虽然不头晕,但不代表他中枢部分的脑神经能转的和往常一样快,眼看着丁骁炜久久没有凑过来啃一口的动静,还以为他在嫌弃冰激淋被他啃成了毕加索风格,要不再倒回去给你买一个?那家店里还有别的口味
丁骁炜却一把薅住他的胳膊,拖着人就往楼上走。
诶,你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丁骁炜觉得自己这辈子开门速度最快的一刻就是现在,从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再到把人拖进去反手关上门,全程怕不是连两秒都没有,想干你。
他一手挡开秦苏越手里的冰激淋,把人压在鞋柜上,低头就亲了上去。
所有蠢蠢欲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亲吻时粘腻而缠绵的水声,混杂着呢绒大衣互相摩擦时的细碎声响,像是一首此起彼伏的交响曲,在玄关前这一小块空间里无限放大,放大,最后竟然让人产生了一种震耳欲聋的错觉。
秦苏越觉得先前才褪下去的头晕这时又翻天覆地的涌了回来,如同循环往复的浪潮,这次却像是被狂风卷过,直接兜头将他埋了进去。
过了许久,丁骁炜松开他,一手扶着他的后颈,修长的身躯火热紧密的靠上去,两人的下半身几乎剑拔弩张的挨在一块,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了,你要送我什么当新年礼物?
秦苏越两手手肘后撑在鞋柜上,手里的甜筒早不知道掉去哪了,他被亲的脑子发懵,就这么愣愣的站着,一瞬间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平时该有的机敏这会全丢了个一干二净。
丁骁炜瞧着秦苏越被他亲红了的嘴唇,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下,某种类似于干渴的错觉在血液里烧起来,催促似的,沿着喉咙灼烫的攀爬上来。
他想,酒真是个好东西。
等秦苏越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丁骁炜的某个部位已经近乎露骨的顶了过来,他想稍微让开,那人立即察觉到了,顿时不怀好意的往前一顶,躲什么?它和你还挺熟的,老朋友了。
秦苏越嘶的抽了口气,似乎是被烫着了,停顿了一会才问道,你想要什么?
丁骁炜反问,你说我想要什么?
秦苏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像是倏然哑巴了。
丁骁炜不比他高多少,几厘米的差距在平时很多时候都是不明显的,但是在此时,这区区几厘米仿佛被凭空拉高了好几倍,秦苏越莫名产生了一种需要仰望他的错觉。
丁骁炜低头在他鼻尖亲了一口,嗓音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的哑了下来,你上次在影院答应我的,现在总该兑现了吧?
这债欠了这么久,他至少没和他利滚利。
秦苏越憋了一会,在丁骁炜快把他的风衣外套扒下来时,终于出声了,能不能打个商量?
丁骁炜动作不停,手指移向他的裤腰,嗯?说说。
秦苏越罕见的结巴了下,藏在纤密眼睫下的目光扑闪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转开了,明天还要回家,你能不能轻点?
最后几个字轻的几乎听不见。
丁骁炜伸手掰过他的脸,压下去细细亲吻他平坦的眉心,你求我?
他感觉到秦苏越的面部肌肉倏然紧绷了下,耳尖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丁骁炜从他的眉目慢慢游移下去,从眼睑、鼻梁再到嘴角,仿佛在临摹一副妙笔绘就的画,一寸寸的用唇舌来虔诚膜拜。
他诱哄似的,捧着秦苏越的脸,声音逐渐低下去,低成一道沙哑撩人的气音,求我就稍微放你一马。
秦苏越的眼神不知道究竟在看向哪个方向,丁骁炜的话音贴着他的耳梢落下,他就像是被人一不小心踩中了尾巴的猫,整个人明显抖了抖,扣在鞋柜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