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少年眸中精芒闪烁,又消弭于无形。宋坤尽力的追杀,他自能肯定,然而,对方并未动用上一次所用的蛊毒,是觉得对于自己这种敌人,同一招不会再次奏效,还是故意的?若是后者
飞蓬拍打了一下石壁,对因自己所言惊讶的属下们淡淡一笑:行动吧。不管是前者的谨慎,还是后者的魔军内部暗含龃龉之事,宋坤赶回来都不会太晚的。至少,他绝不会给人留话柄。
被魔军占据的神军大营,主军帐中
白皓难得焦虑的不停踱步,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一声巨响,而后是大声喧哗,吵得简直让人脑子嗡嗡响。青年却似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床上,用手掌轻轻捂住脸,眼角有一滴不知是苦是甜的泪水滑落。
又过了一会儿,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白皓擦干眼角,这不是熟人的脚步!事实也正如其所想,几个身材高大的地级强者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你确定,他们会过来?
和留守于本方大营的阵道骄子朱刹同族,来繁星战场历练、资历颇老的妖族战将朱莎,冷冷看了缩在床内侧的白皓一眼,皱眉道:那几个都不是神果,怎么会来这里救他?
会的。另外一个男子语气笃定:其他人或许不会,可那个飞蓬是古神族,神果一族隶属于古神族。因此,哪怕是为了战后从凌烽神女手中拉拢其他神果,他也会来一趟,做做样子。毕竟,其提前发现了不对,如今又立下大功,再展现一下仁慈和责任,凌烽哪里能压得住他?
其他战将面面相觑后,终究是被其说服:也是。性格素来直爽的朱莎点点头,她走到垂眸不语的白皓身边:一个交易,帮我们诱出那几个就在附近的神族阵营地级,如何?
见神果不会所动,少女样子的妖将抬起其下巴:你应该不想继续过这种日子吧?被采补殆尽的神果,比起苟延残喘、以色侍人,往往更想要一个干脆利落的死亡。你立下功劳,又兼吾等求情,宋帅不见得会拒绝,嗯?
说得有道理,但我拒绝。白皓淡淡一笑,眸中一派平静的坚冰,他嘴角扯了扯:另外,若我是那位搅风搅雨的古神族,不仅不会进来,还会趁你们的副帅、军师正全力挽救那些个叛徒,而你们几个都在此的机会布下阵法,再对外面群龙无首的魔军动手。
其话音刚落,众将脸色突变,只因一声叹息自外传来,与此同时,结界笼罩了军帐,原本已响起的喊杀声,顷刻间静寂无声。在众异族将领惊怒交加的眼神中,白皓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几乎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哎呀,让我猜对了,真是抱歉呢咳咳
帐外,略惋惜于那个不知名姓神果的敏锐,飞蓬摇摇头,收敛了那份伤春悲秋的心:再放一把火,不管杀伤力如何,咱们都赶紧撤。
不算多好的预感萦绕心头,在神识被重重一撞时,飞蓬当机立断强行将麾下几人收入神器,闷哼一声再度自爆神体。其神魂直奔近处的地下河,在充盈怒火的冷哼中飞速逃离。
你们像什么样子,不去给蝶衣、离乾护法,跑我营帐守株待兔?结果呢,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瞥过白皓颈间被手掌勒紧造成的红痕,宋坤心头一疼,更是迁怒道:蝶衣、离乾现在都耗尽魔力昏厥,流竹他们依旧是尸骨无存,连带着营地内兵卒大乱,你们几个真是厉害啊!
被骂的抬不起头,几位战将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好钻进去,宋坤气不打一处来的挥挥手:去,把剩下的兵卒聚齐,我们立刻杀个回马枪,去自己大营,给被困的凌烽神女再送一份大礼。
是。如遇大赦一般,朱莎等将领火速离开了主帅的临时军帐。帐内只剩下一神一魔,却相对无言。
宋坤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白皓移开目光坐了起来,感受到温热的手指拂过勒痕时,抿唇低声道:你的属下很忠心,而我拒绝了引飞蓬入瓮,谁都没错,不是吗?
是朱莎吧?宋坤冷冷的挑了挑眉:她脾气直爽,下手却从来都很重。想到自己要不是来得及时,白皓绝对会死,宋坤心中不禁升起后怕,他把脸埋在对方肩窝处:或许,我该在你身上留下魔印的。
白皓疲倦的摇摇头:我不要。
我知道,所以一直没有留。宋坤冷静下来,从床边移开:你看。
其手指一划,一个被绑成粽子的人掉了下来,他抬眼尽是不可置信,正是流竹:宋大帅其话语于瞧见靠在床上的白皓时顿住,整个神都愣在了地上:是你白皓怎么会
白皓冷冷淡淡说道:对,是我,好久不见了,流竹。其轻轻的笑了起来:神魔之力对冲,经脉尽断、生死系于人手,真是狼狈啊。
你!流竹眸中隐隐闪现的愧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欠债者还不起钱,故而希望债主去死的穷凶极恶:哈,总比你以色侍人,离死不远要好。
他扫过宋坤黑掉的脸色,破罐子破摔的冷笑道:哦,不对,你肯如此花费心思,把我这个罪魁祸首抓住,定是把宋大帅伺候的很爽吧?既如此,又何必在我面前装着这幅依旧清高的样子!
宋坤当场便气得要暴走,但白皓按住了其手:我都没生气呢,你发什么脾气。他转头对流竹浅浅一笑:这么多年,我本来以为,真到目标达成时,我会恨得让你把我遭遇的都尝上一遍,可现在
似乎是慨叹,又似乎是自嘲,白皓摇首轻笑:不,一个人为何要和畜生过不去呢?这样的你,有何资格让我恨?
这般说着,没等流竹、宋坤反应过来,宋坤腰间便是一轻。闪亮的刀光照亮近在咫尺的两张脸,一张是惊愕,另一张是惊恐,而后刹那花开、血色四溢。白皓从流竹心口将刀抽出,再随意扯了一节薄薄的被单,将刀刃和自己手上的血迹擦干:谢谢你,流竹,我悟了。
白皓的笑意少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消愁,多了一抹让人心醉的释然:再见,我不会再恨了。生命最后的这些年,我只会陪着小世界至今的兄弟姐妹们,好好度过,尤其是你,大哥。
这般说着,白皓含笑握住宋坤的手,流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干涩的咯咯声,死不瞑目的尸体歪倒在地上,一道碧光将挣扎不休的魂魄带走。宋坤一惊:敢问,是夕瑶玄女吗?
本玄女夕瑶。如清泉石上流的轻灵之音自天外传来,除了宋坤、白皓和流竹的魂魄,无一能听见:古神族一脉,于战场之上,背叛神界、陷害同族,造成莫大损失者,神魂当缉拿回鬼界幽都,由土魔神后土宣判。
夕瑶淡淡说道:这等罪行,大多结果是夺神格、剔神骨、废神力,打入轮回,以七情六欲世世消磨魂魄,直至魂飞魄散,便如此子。话已至此,汝当引以为戒,白皓。
这般警告,让宋坤忍不住色变,白皓倒是心下了悟,夕瑶玄女是暗示自己,之前因与流竹的私怨,所为一笔勾销,但之后
青年正色一鞠躬:请玄女放心,不该泄露的隐秘,绝对不会从晚辈口中流出。白皓于心中掩面一叹,亦多谢玄女曾经厚爱,是自己太过天真偏信,没能飞升神界,反丢了神将颜面,让其失望了。
哎。活了太久的夕瑶哪里会看不出小辈的想法?她暗叹一声,收回神识,只留一句传音,现场仅白皓能听见:只要你行事不出格,那记名弟子之位,下一世依旧存留,这是本玄女唯一能保证的。
毕竟,能在小世界有军旅生涯,并感悟颇多、足以打开军事谋略单独传承的神果,少之又少,更别说,还得在一堆镀金的名姓中,选中毫不起眼的飞蓬二字。哪怕是负责制作传承时,灵机一动的自己,其实也对为飞蓬找到这方面的传承者,毫无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