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铃看着他,有些黯淡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些,那个宵人不会是你?
姜晨把玩着手中的玉,淡淡一笑,先生此话怎讲?
没有反驳?
恐怕还真的是他。
公孙铃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与这青年一脸的平静对上,不自觉就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塞进了肚里,罢了。你小心些就是。
风四娘追了上来。
她却比萧十一郎快了一步。
她已决心要以性命为代价杀了连城璧!
至于他们的踪迹
一个双腿总盖着毛毡的奇怪老人,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哥,这样的组合,岂非十足的引人注目?
公孙铃拿了这幅金针,也有心要为徐鲁子调两方药,没有离开。
姜晨也没有离开。
他是没有离开。
因为他出门的时候,被挡了路。
挡路的还是个熟人。
笑面十七郎。
他的真名,萧饰奇。
姜晨出门之时,原本只是转了弯临时去同仁堂买些药材。
好听一些来说,公孙铃住的地方,与众不同。他并不喜欢与人相处,因此这座庭院,也堪称京城最最偏僻之处。但就是这样偏僻的转角,却也遇到了熟人。
天光并不敞亮。
已至傍晚。
暮色渐沉。
深秋的夜,总是会比仲夏降临的早。
姜晨一时起意转过街角时,正看到两个黑影交缠在一起。
情形颇有些不可描述。
来人呐!非礼啊!救命啊!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救你!
姜晨停了脚,为此句话沉默了下,思索了一秒,转身换了一个方向。
凡一切麻烦,姜晨都不喜欢沾染。他不像是陆小凤那些人,天运加身,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有人相救。他自身的麻烦都已经够多,又一向深受恶意眷顾,早都已不敢侥幸地以为卷入一些麻烦之后可以顺利脱身。
即便是世上那些聪明绝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都有可能一朝栽倒污泥不得翻身。即使他上一世苦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后都能在将要得手之时烟消云散。千里之堤,终溃于蚁穴。如今他哪里还敢侥幸。
很多英才,众人追捧之才,都不甘的死在自身的侥幸之下,成为另一个英才崛起的踏脚石。何况他只是一个披着被世人唾弃的皮囊,无人相问的异类。
无论何时,他不能,也从不敢看轻这些发生在眼前的微小的麻烦。
公子,救我!公子!
看到街角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身影,女子的声音倒是响亮起来了。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只盼那个人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原本已意乱情迷的男子当即被这一声惊醒,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漂亮的落地挡住了姜晨去路。
站住!
他说这话时,只留给姜晨一个漆黑的背影。
他的语气低沉,背影高大,很有一些大侠风范。倒是姜晨这些日子身体劳损,较从前那位清减了许多,如此对比下来,倒显得姜晨可欺。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他转过了身,对姜晨自傲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笑面十七郎
他突然住了嘴。
时隔大半月再次见到这张脸,笑面十七郎只觉得他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上下不得。
姜晨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相视良久,见他长久没有让路的意思,眉头微蹙,你挡到路了。
萧饰奇呆了呆,下意识就为他让了两步,然后就看到他一步跨过,神情也没有变动一分。
虽然小巷阴暗,但连城璧却好像与白日一样毫无分别。武艺高强,眼力果然也非凡
萧饰奇盯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却发现他脚步沉重,不像平常习武之人那般清灵他一反应过来,跨前一步又挡住了道路。但想起之前济南城见过连城璧随手甩出的木筷插入桌中,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说不定连城璧又是笑里藏刀,想要扮猪吃老虎的那种人
连连城璧!?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向周围打量了一下,天色昏黑,街角偏僻,人影全无。如此一个地方,怎会又遇到了连城璧。
为何总是遇见连城璧这个煞神?在姑苏时他要杀萧十一郎是他忽然出现,在济南时他就是实话实说连城璧心黑手辣结果他就坐在客栈二楼,如今都到了京城,追求一个小女子,他也要出来英雄救美!
这人怎么就这等阴魂不散!
偏生,想到关于连城璧的那些各式各样的传言,即便他如今武功看着不高,萧饰奇却半点儿不敢先出手了。
那女子却忽然跑过来,拉住姜晨的衣襟,哭诉道,公子!救命!救命啊!
萧饰奇脸色一黑。此女他可是端详了数日,中意的很!怎的一见面就扯连城璧的衣袖!怎的什么事儿都有连城璧横插一杠!
连城璧!萧饰奇道,连城璧,休要多管闲事!
姜晨蹙了蹙眉,收回了衣袖,让开。
见他如此上道,萧饰奇脸色好看了些。
但那女子见萧饰奇如此惧怕这位年轻公子,心觉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泣道,公子,救我!奴家愿意做牛做马!公子千万不要将我留给这个恶人呐!
萧饰奇脸色铁青,又不忍叱骂着好不容易才逮来的姑娘,扯过那女子冲姜晨斥道,怎的?萧十一郎抢走了你的妻子,你也要来抢别人家的姑娘?将自己的痛苦加诸于他人之身,卑鄙无耻,龌龊小人!想都不要想抢走香兰!即使你武功高强,我也绝不会拱手相让!
姜晨眸色阴沉下来,忍了那汹涌而起的杀意,以一种平静的近乎诡异的语气陈述道,我最后再说一次。
让开!
第93章璧玉连城(十二)
京城里死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不过这两人死之时还黏黏糊糊的,衣衫不整,形容狼狈,显然也没有做什么好事。
人们确然为两条性命的逝去而觉得难过,又为这样的伤风败俗之行而唾骂。
虽然这两个人其实与他们并不相识,只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罢了。
世上大多数人总是习惯于用自己的喜好去要求他人,犹是喜欢要求一些特别的道德标准。
若不符合,就会谴责。并且以这样口头上的的谴责来证明自己是个明辨是非的好人。
这好似是人普遍的天性。
很少有人能逃过这样的天性。
公孙铃望了望那扇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平日就数连城璧最为律己,起身最早,今日却不知为何,此刻日上三竿了,他还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昨夜他出门买了些草药回来,还晒了一晒,同往日的行为没有什么分别。后来一进房门,就再没有出来。
偏生以连城璧的性子,绝不喜欢被他人搅扰。公孙铃只好在门外问了一问,门里传出那种常日平板无波的声音。
他只会拿无事两字搪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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