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禾压抑着怒气,冷冷道:行,你们要在这跪着,那就跪着吧。
他说罢拂袖而去,不再看众人一眼。
顾禾走进殿中,缓缓坐了下来,望着烛火出神。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论起说话难听,这帮大臣们根本不算什么。谢逐流说的话,那才叫一个让人烦。
但顾禾却从未从他的话中感受到恶意。不像今日,他宛如与众臣互为死敌。
真心还是假意,为公还是为私,见的多了,便自然感受得出来其中的区别。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潇湘时,他说的一句话。
那时他刚把顾禾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躺在他身边笑道:
陛下不必再担心,往后有我陪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
保护我?
是的,他是来保护我的,顾禾心想。
朕的潇湘夫人,朕的爱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无比后悔没有早点弄大纲......给你们讲个鬼故事,这本书直到六万字都是没有大纲的(。
其实我的设想中阮山白这条线有很多可以写的,但是.....
啊呜呜呜呜,是我太腊鸡了(哭
第57章
十月初八,立冬。山海关外。
正是子夜时分,四下无人,唯有空中一轮孤月清冷如霜,夜幕中飘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谢逐流静静潜伏在沙丘的暗影里,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不远处的北境大营。
就在两个时辰前,他看到一行北境骑兵离众而去,中间还混着两个戴斗篷的女人。他们神色严肃,腰佩刀兵,更重要的是,看方向居然是朝山海关而去。
有意思。谢逐流心下暗自想着,他们去做什么?
偷袭?这么几个人,完全是去送死。
再说了,看样子并不太像,看那帮北境人小心把两个女人护在中间,反而像是护送那两个女人似的。
女人?谢逐流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但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等着那一行人走远了些,才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看到那一行人在山海关前停下脚步,谢逐流正思忖着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就看到山海关的侧门居然打开了一条缝!
他愕然地睁大眼睛,只见那几个北境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缓缓抽出了腰间弯刀。然而正要发难之际,被女人出声制止了。
谢逐流和北境人就这么看着那两个女人从侧门走了进去,然后轰地一声,门被关上,山海关又恢复了寂静。
什么情况,谢逐流想着。
赵政这是要跟北境谈判?可代表北境谈判的为什么是两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他满腹疑惑,正这时看到北境人掉转马头往来路走去,顿时无暇他顾,小心翼翼地藏在白桦林中。
谁料那帮北境人正好在这片白桦林前停下了,隔着不到一丈远的距离,谢逐流安静地看着他们下马休息,擦着腰间弯刀,还掏出酒壶来喝了几口。
他们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谢逐流听不太懂,干脆也懒得再听。
他只是暗自考虑着:要不要现在杀了他们?
还是再等等,等那两个女人出来毕竟这帮北境人不值一提,倒是那女人,想来应当很有价值。
还是等等吧,谢逐流最后做了决定。
毕竟自己给顾禾的承诺,是要那女人的人头呢。
想到顾禾,谢逐流忍不住笑了笑。
那天都出了玉京城才想起来那日正是中秋团圆之时,结果自己却扫了他的兴,想来顾禾估计是很生气吧。
罢了罢了!谢逐流心内叹口气,反正他也挺好哄一盒点心?再不然加上一件红狐裘?
幽州的狐裘一向是做的最好的,谢逐流想到顾禾身披狐裘,脖子被红色绒毛裹得严严实实,朝他瞪着一双眼睛的场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不行。谢逐流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怕是要笑出声来,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好容易镇定下来,却突然听到一声清越的啼鸣。谢逐流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海东青顺着烈烈北风滑翔而下,一头扎进了幽州城中。
谢逐流神色一凝,那帮北境人则是精神一振,咕噜咕噜说着什么,手一挥便要上马,往北境大营去报信。
不能再等了,谢逐流心想。他转了转手腕,一柄小剑脱手而出,带着内劲直直没入领头人后背。
那人闷哼一声,软绵绵倒在马上;而他座下马匹受惊之下嘶鸣一声,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那群北境人皆是大惊失色,弯刀出鞘,满脸防备地望着这边的白桦林,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只见这片白桦林安静如昔,大雪纷纷落下,树林一片银装素裹。
他们疑惑地眨眨眼,却见不知何时,树下站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抱着剑的男人。
那男人穿一身白色的羊绒袍子,看着像是北境的牧民一般。然而他身量并不如北境人高大雄壮,看面容却也不像是纯粹的中原人。
诸人打量着他,见他五官深邃,脸颊轮廓分明,还有一双湛蓝如宝石的眼睛。
正疑惑间,只见那男人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身形一动便朝他们飞掠过来!
那男人把刀架在一人脖子上,张嘴说了什么。可他说的是汉话,没有人听得懂。
男人见状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地切开他喉咙。
红色的血溅在他雪白的袍子上,诸人这才看清他手上所执,乃是一把细细窄窄,近乎透明的软剑。
他挽了个剑花,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我问的是,那女人是谁?
众人还是一脸懵逼。
还是听不懂?那就没办法了。谢逐流耸了耸肩,脸上闪过一丝杀气。
大雪纷纷扬扬,夜色如晦,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鹰啼。
幽州城中,赵政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女人:你怎么会是潇湘夫人?!
潇湘歪了歪头,笑容居然有一丝狡黠:怎么不能?
可是赵政想到皇帝对潇湘夫人的宠爱和信任,只觉得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可是顾成林还在位时,你便受太子的信任,要杀顾成林又何必找上我?
他越想越是不解:更何况你在宫中这么久,要杀顾禾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找上北境,徒费周折?
潇湘抿着嘴角,冷笑道:我愿意。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赵政心想这女人怕不是疯了,还是吃饱了撑着?一面依旧是惊疑不定,不可能。一定有什么你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潇湘骤然大喝一声,语气满是遗憾,赵政,别再犹犹豫豫的了。顾禾迟早会发现我的身份,继而怀疑到你头上,更不要说玉京中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阮山白你早就不可能回头了!醒一醒吧!
她的笑容带着诱惑:打开山海关,剩下的一切都不需要你再亲自动手。北境并不需要中原那片不能牧羊的土地,最多要一个幽燕十二州罢了你大可放心。
赵政神色一瞬间狰狞起来,又强行平静下去:你并非北境人。你的话,又如何信得?我即使要谈,也是和北境首领谈判,而非你一个大理的女人。
他面容紧绷:我今日放你一马,你去把我的话转告给北境,如何?
放我一马?潇湘笑道,怎么,就凭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她立于城头,一身蓝色的布裙几乎要融入夜色。诸人想到她绝顶的轻功,心中都是一凛。
赵政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以为你真能出入山海关如入无人之境么?他大喝一声,架弩!
闻言只见吱呀一声,城楼上升起数十座大弩。那弩座足有四尺宽,潜伏在黑夜中,宛如一头凶猛的巨兽。
赵政还不待潇湘反应过来,便又大喝一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