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攸不舍,想说有任宁在自会查清楚,不用你去劳累的,话在口中转来转去都未曾说出口。她若阻拦,阿沭多半就不会去了,届时心中仍有一抹遗憾。
她默默叹息,只好道一句:那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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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沭离开之日,贵妃车驾去往皇陵。
宫中小皇子就挪来了崇政殿,殿内铺就一层厚实的毯子,未满周岁的孩子不会走路,赵攸就将他放在地毯上,拿着果子诱他爬过来。
礼部给小皇子拟名为景。景,日光也。
赵景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地毯上看着赵攸手中红色的不知名果子,两只小胳膊撑地缓慢地爬了两步,觉得太累就一屁股坐下来,不动了。
赵攸冲着他拍拍手,哄道:阿景,过来。
赵景不动,从他这里至赵攸处要十步路,小胳膊小腿是爬不过去的。今日未曾见到温沭,他心中奇怪,左右看一眼,没有找到,张望时看着陈柏。
陈柏站在一旁离他最近,两三步。
赵景果断换了方向,屁股一撅,直接滚到他的脚下,张手要抱。
陈柏不知他的想法,也不敢伸手去抱,直接往后退。谁知他退一步,赵景挪一步,两人就僵持下来了。
陈统领不如一步一步退到这里来。赵攸眯着眼下,小家伙想偷懒,攀上陈柏大腿后就不用爬了。
陈柏领命,谁知小赵景爬了几步又一屁股坐下来,转了个身子,背对着赵攸。
小家伙生气了。
被阿沭宠坏了,竟对朕发脾气,有骨气。赵攸笑了两声,走到赵景面前,将红色木头做的果子给他两手捧着,拍拍他的脑袋:等你阿娘回来,让她训你,不听话。
赵景小哪里听得懂,看着手中捧着的果子张口就咬。
牙龈太嫩,咬不过动。赵攸笑得肆意,还是小孩子容易糊弄。
陈柏看得无奈,陛下这么精明的人怎地和孩子杠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攸与小赵景同吃同睡。她没有太多的耐心,温沭不在,这些事交给旁人也不敢太放心。冬日里本就冷,再不小心惹得伤寒,阿沭回来定又给她捏碎杯子。
幸而赵景很乖,皇帝在旁批阅政务时,他捧着玩具自己玩,那颗大果子够他咬好几天的了,横竖是咬不动。
偶尔朝臣在皇帝处见到他略有些惊讶,夸了几句小殿下聪慧就退了出去,纷纷在猜测皇帝十分喜欢这位皇长子。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都懂,皇帝不喜欢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赵景在崇政殿呆了几日后被安妍接到了公主府,不知怎地日夜啼哭,吵得齐安几日睡不好觉。她本来喜欢孩子,前几日都道小殿下乖巧,竟不想闹成这样。
齐安受不住,让安妍将孩子送给皇帝,安妍趁此机会将赵景送去苏府。
王氏不嫌小殿下吵闹,自己带着乳娘去哄,安妍趁机就留在苏府,吵闹半年的和离算是就此闭幕。
期间齐安派人请安妍回去,都被王氏一口否决。等齐安自己上门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妍手中的小殿下,顿觉头疼,偏偏安妍不肯送回宫。
她气得不敢替贵妃照顾孩子,加上安妍自己坚持不肯回去,只能一人回去了。
齐安一走,安妍就将孩子送了回去,顺带买了诸多民间玩具,感谢他的搭救之恩。
赵攸不知内情,只当安妍嫌弃孩子吵闹就没有说话,自己带着他在毯子上玩,看着赵景耷拉着眉眼,她伸手摸了摸:想阿娘了吗?
孩子有些犯困,打了哈欠后眼角处渗出晶莹的泪珠,软绵绵地靠着赵攸垂下脑袋,片刻后就睡着了。
无需人哄的,赵攸吩咐乳娘将小殿下抱回去安睡,自己给温沭写了一封信,也不知该写什么,情话说多了便不好听。
她思索再三后写下一句:小殿下想阿娘了。
自觉满意,忙让人去送。
温沭收到信的时候,恰好在客栈住下,赵攸的字不算好看,只能说是中等,这些年哪怕是苦练也是不行,比起寻常人差得远。
她记得前世里皇帝的字带着张扬霸气,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潦草几字,抿唇一笑,这个傻子。
任宁这时过来敲门,夫人,可曾准备好了?
我随后就来。温沭将纸置于枕头下,整理好自己的衣袍就打开房间的门。
赵攸给她沿途安排好了,各州县的官员也都在旁协助,他们知晓任宁的身份,却不知任宁口中唤的夫人是谁。
云灼的那位叔父唤云扬,在小县城了里开了一家茶馆,以贩卖茶叶维为主。如今是冬季,生意冷淡,他一人在铺子里,也无妻室。
任宁打探到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晚上定时将门关了,也不见他再出门,哪怕是过年过节都不能改变他的习惯。
他与邻里关系尚算一般,邻家若有难事,他也会主动去帮衬。
温沭听了任宁的叙述后,心中起疑:听你这般说来他勉强可算是个上进之人,不像是浪荡之人。
两人在茶馆对面的酒肆里坐着,任宁的安排,很是妥帖,先观察几日再去上门问话。
小镇不大,都是淳朴的百姓,温沭感受这里与临安城的不同,她嘱咐任宁莫要扰民,不然就违背了她的初衷。
任宁选了一处窗旁的角落里,跑堂的将菜送上后,任宁给了他几百钱,问道:对面的茶叶如何?
跑堂的得了银子后知无不言,殷勤道:我们这里的茶叶都是正宗的,不过对面卖的都是便宜茶,你想要好的就往西边走几里地,那里的茶叶才叫好。
任宁又问道:对面的茶也是从西边来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跑堂的抓抓脑袋,甚为窘迫,拿了人家的银子也不好不回答,想了片刻就说:其实对面的茶和西边的口味是一样的。
那云扬的茶就是来自西边的。
那对面店主可好相与,另外是否爱赌博后者有什么不好的习惯,我们去买茶,总要知根知底的好。再次开口的便是温沭。
她一身荆布衩裙,笑意暖人,跑堂的看得脸色一红,憨笑道:这倒不曾听有,对面的茶尚算公道,但我们掌柜地爱去西边买茶。
好的,谢谢你了,下去忙吧。任宁打发人下去了。
温沭从窗子里看向对面的茶馆,不解道:几里地外就有茶山,相隔这么近,云扬还有生意可做吗?
或许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任宁大胆猜测,事出反常必有妖。
温沭沉默,任宁又道:不如臣去茶山看看?
也可。温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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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宫里的赵景长牙了,咬了一口赵攸后,他开心地咧嘴笑了,光秃秃的牙床上露出点点白色的牙。
赵攸擦了擦他的口水,就给丢到地毯上去了,随着他自己去爬。
看着自己手上的口水,想起温沭,也不知她何时回来,以前故意晾着她,但人就在宫中,虽不见面也好受。现在就不一样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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