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接通之后,不待路挽先开口,柳玉函反倒先请起了功:路路,这个惊喜你还喜欢吗?
路挽声音冷冷的: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怎么想的吗?
柳玉函表示不解:你难道不开心吗?你小时候不一直希望可以光明正大地喊我妈妈吗?以后就可以了,这难道不好吗?
你也知道是小时候。路挽听到这里,内心无端漫上一丝悲凉,可我现在不想了,我只想自己
你撒谎!柳玉函声音尖了一些,打断他说,你跟你父亲一样,就是嘴硬,你难道不想妈妈在你身边吗?
不想!我说了不想!路挽对柳玉函真的是失望至极,这会儿激动之下说话也就没忍住开启了讽刺模式,你以为谁都需要你吗?我告诉你,路从山不需要你,我也同样不需要你!
路挽一说就有些控制不住,冷笑了一声说:你未免也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你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绕着你转的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你是生了我没错,但我是你的附庸吗?想摒弃就摒弃,想要回就要回,你凭什么?!还是说你现在可能也不是想要补偿我,只是昔日的视后再度复出却没了往日闪亮的光环,所以要变着法儿地来聚集大众的目光?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谁让我摊上了呢,那要不要我配合您演一出戏,让您再走一出苦情的戏码得到观众最大限度的同情啊?!
路挽这些话或许是憋了太多太多年,此时一说出口便带了些藏不住的恶意在里面,可话到最后,他自己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声音里都带着些哽咽。
那边柳玉函估计也是被路挽的话镇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出声音,过了许久电话里才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
由此,路挽忽然也觉得,柳玉函其实也是可怜又可悲,半辈子都搭在了路从山身上,但路从山倒是早早地得了解脱,徒留下柳玉函一个人继续活在臆想当中。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纵然柳玉函是路挽的母亲,但他也要这样大逆不道地说上一句。
而且路挽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他更没有那个精力来和柳玉函互相折磨。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然地说:从前假作不相识,往后也继续这样吧。
如果你非要来招惹我,那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从小到大我早就习惯了没有人护着我,现在我长大了,更是什么都不怕。
不怕名声坠地、也不怕谣言漫天,他只要自己心里舒坦,管他三人指点两人揣摩,他就是要一意孤行。
说完也不等柳玉函回话,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而后在孙微震惊的眼神中,打开微博,转发了柳玉函的那条。
【@路碗碗碗:生恩不忘,仅此而已。】
发完之后他几乎能够预见网上的言论,或许有人会骂他无情无义不忠不孝,或许有人会为他辩驳开脱,也或许有人会去重翻旧事可这些都不重要了,路挽不愿意再去管那些风风雨雨。
他现在疲惫极了,只想回家睡上一觉。
于是他跟孙微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径自离开了。
可路挽经过这么一遭,心里到底还是没有立刻就轻松下来,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说过,说他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这样下去累到的最终也只会是自己。
路挽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却觉得说得挺对的,他如今可不就心力交瘁了吗。
路挽拖着步子上了楼,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落寞,他也一路低着头,所以一开始都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
直到楼道里的声控亮起,路挽被刺了眼睛,下意识里一抬头,这才发现了站在他家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的顾与衡。
路挽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出现了幻觉,可他愣在原地看了顾与衡好久,他都一直没有消失。
路挽完全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恐怕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顾与衡站在原地,看路挽眼眶红红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终究一切都还是抵不过心疼。
他再一次,朝路挽迈出了第一步。
那边路挽眼见着顾与衡朝他伸开了双手,而后冲他笑了一下,轻声问他说:要不要抱抱?
第57章机会
路挽不敢相信,事到如今,顾与衡居然还愿意朝他迈进一步。
虽然顾与衡这一回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只是保持着动作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他主动靠近一般,可这已经足够了。
完全足够路挽心理防线崩塌,这让他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到底是在倔强个什么?
总之,这一刻路挽完全遵从了本心,他几步走到顾与衡身前,有些愧疚有些委屈还有些伤心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一下子扑进了顾与衡怀里,把脸埋在顾与衡肩头,紧紧地抱住了他,像是再也不要放开似的。
至此,顾与衡从方才起就一直忐忑的心也才紧跟着平缓了下来,因为他也害怕路挽会嗤他多此一举继而毫不留情地忽视他,如今他感受着怀中人久违的温暖,方才满足似的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再一次地揽紧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很久,像是要把分开这段日子里缺失的亲密都找补回来似的,及至后来,顾与衡的肩头几乎都被润湿了,也不知道是仲夏夜里的汗水,还是某人决堤的眼泪。
可路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松开他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异样,是以顾与衡也就贴心地没有提及。
后来路挽邀他进屋,而后又是找拖鞋又是给他倒水什么的,总之他就是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一双眼睛无论如何也不敢和顾与衡对视。
顾与衡等了半天没等到个好好交流的机会,最后终是耐不住性子,在路挽给他拿水果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按捺着心绪说:你别忙了,先坐会儿。
路挽被他抓得一抖,慌张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才应:哦,好。
然后他看了眼顾与衡身边的位置,有些向往,但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顾与衡简直都无奈了,不过他暂时也不追究这些细节,直接切入主题说:我们谈谈,好不好?
路挽闻言眼眸一怔,可他也知道,这件事终究避免不了的,于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他答应得干脆,可他们之间问题太多,以至于顾与衡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最后他想着路挽的事应该由他自己提起,所以他最后先提了自己的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特别诚恳地对他说:那我先说,路挽,前段时间我管辖的分公司项目出了问题,而总公司那边我堂哥也有意阻拦我进入董事会,家里闹得也有点僵,这些事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慢慢告诉你;而之前我确实是故意瞒着你的,不是说这些不方便告诉你,只是,我怕你担心,我也觉得我们之间可以不必夹杂着这些可以说是负担的东西,所以我没有说,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应该这样的,我们之间最不应该存在的是无谓的隐瞒,总之对你不够坦诚,这是我的过错。
不、不是。顾与衡说的具体原因路挽并不清楚,但他在对待自己的想法上却和自己之前猜测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