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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振生一早看见郑一墨的模样儿,非但没打算帮自己带来的人,似乎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心里觉得余非这角色稳是陈总那边儿的了。

哪知人带来一看,竟然是这样子,实在是跟他心里的余非相去十万八千里,隐隐不满意起来,这时候进门来的刘白,年轻清爽,还有少年的朝气与成年人的韵味,只是并没有看过刘白的戏,听马宇的意思,演技着实不怎么滴,一时间又十分犹豫,心里天人交战。

此刻被马宇CUE到,陈总立刻转移炮火,移驾梁振生:梁导,你怎么说?

梁振生心念电转,就坡下驴:天也挺晚了,别出去了,一块儿来吧。

第5章Chapter5

陈总立刻出了声儿:梁导你这个

梁振生只装作没听见:你们谁先来?

刘白指指徐亦:刚不是挺急吗?就让他先来。

徐亦不吭声儿,动也不动,扯扯陈总的手,似乎还在撒娇。

刘白撩眼皮看他一眼涂着粉底在白炽灯下有点儿惨白的脸:怎么了?不舒服?刚刚撞我的时候还挺精神呢。

徐亦的脸更白了,白了他一眼,愤愤道:来就来,你好好看着。

他脱了镭射外套,可算不是一根人形自走荧光棒了,往梁导面前一站,抬头看了一眼。

梁振生本就长得挺严肃,年纪大了,两道法令纹逐年变深,显得他面相更凶,此刻进入了认真状态,能把未经过什么场面的小年轻儿吓得够呛。

徐亦眼神瑟缩,不敢再与梁导对视,两臂一抬,做了个揖,慢慢张了口。

师父,我这一招鹤鸣在阴,如何?

这是余非在戏中的第一句台词儿,讲的是少年学艺初成,师父让他下山游历,他与师父三叩首,既有难舍的别离之情,又有马上要就要去报仇的跃跃欲试之情。

少年英雄的青涩与傲气,又带着股子被仇恨侵蚀多年的阴冷。

台词儿倒是没念错,只是这一开口,刘白立刻同梁振生一同皱眉,就连躲在帘子后的郑一墨都撇了撇嘴。

太垮了!

有气无力,丹田中空,哪里像是念台词儿,简直是蚊子哼哼。

而之后的表演更是让人大失所望,徐亦对身体的掌控力非常之差,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僵硬的。

梁振生眉头越皱越紧,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只会瞪眼的树桩子。

甚至还不如之前来试镜的几个。

梁振生看了一眼还在因为被驳了面子而不爽的陈总,心里庆幸一瞬,幸亏没有直接答应他,不然余非的八句台词儿,会让他剪到一句没有。

而刘白本就不太爽的心情,从薄怒变成了暴怒。

这样儿的演技,究竟有什么资格站在镜头前,出现在大荧幕里,接受数千万观众的注目,给他们造一场梦?

徐亦尬人的表演终于结束,屋内安静了那么一瞬,马宇不愧是人精,反应神速,立刻围笑拍手:不错不错,演得很到位,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前途了。

徐亦听了夸奖,脸上露出个骄傲的笑容来,还没来得及跟马宇客气,就被人拍了拍背。

往后稍稍。

身后的刘白走上前来,捡起桌上大概是郑一墨遗落的墨镜递给他。

干嘛?

徐亦莫名。

用来接住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亦这下的眼珠子是真的快要瞪出来了,屋角的帘子后却蓦的发出一声儿轻笑声。

陈总脸色已经是多云转暴雨,敏捷扭头问了一句:谁在那儿?

马宇尔康手伸出:陈总

陈总已经几步走过去掀开了帘子。

仍旧带着鸭舌帽缩成一团的郑一墨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徐亦惊呼一声儿,扭头瞪刘白,似乎在质问他:不是说他不在吗?

刘白无动无衷,陈总倒是有了借题发挥的空间,似乎他俩的关系人尽皆知,立刻愠怒起来:郑影帝,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的人来找我的麻烦,然后躲在这里看笑话,是不是幼稚了一点?

郑一墨既然被发现了,缩在角落里也没什么意义,几步迈出来靠在桌旁,耸耸肩轻松一笑:陈总误会了,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应该也明白,作为演员,抢一个角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说呢?

郑一墨视线偏偏,突然发问让徐亦楞了一下,他嘴角漾着个浅笑,被明晃晃的灯光一照,生生一股子风流倜傥来,不愧是双金影帝,不论哪方面都很硬。

徐亦刷的白墙面儿似的脸透露出淡淡粉色来,没接郑一墨的话,倒是刘白实在等的不耐烦了:可以开始了吗?

一句话出口,众人的焦点再一次转向了刘白。

郑一墨不快起来,他这一番话,说的也并不是全为了他自己,腹稿都打好了,准备将大家公平竞争的台词儿引出来,谁知道刘白一句话,把他的计划打的天女散花,无从下口。

陈总更加不愉快:这里有你什么事?

刘白斜了一眼,骤然扫过身边儿的三个闲人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郑一墨的心倏忽收紧了,他看到了一双阴鸷的眼睛,还带着少年人未脱的稚气,从他脸前逡巡一圈,又离开了。

青白灯光下,那个少年郎身手凌厉刺出一剑,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挽了个剑花,立在身侧。视线投向远处,似乎有人正冲他走过来,少年郎抿着嘴角,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行了一礼:师父,我这一招鹤鸣在阴,如何?

师父负手而立,跟他点头:不错,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你就此下山去吧。

少年起初一愣,转而欣喜,忽的又垂下了眸子:师父可知黄思己如今在何处?。

师父一滞,好半天没有言语,少年不自觉的逼近一步,眼神儿里是满满的渴望:师父!

师父眼看着少年绷直的脊背与紧握的双拳,沉默如同小兽一般倔强,终于还是拗不过他,叹了一口气:他如今在淮山一带,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少年点头将要走,师父却又紧接着开了口:我教你的剑,始终不是杀人的剑,望你谨记。

少年猛然回头,与师父对视片刻,忽的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他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仿佛磕在师父的心上,而后他站起身来,转了个身走了几步,四下扫了一圈,像是在看这他即将迈进的变幻江湖,眸中光芒乍现,锐利又热切,仿佛宝剑出鞘,铮铮作响。

不怎么宽阔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不知是真的看到了那片山长水阔的江湖,还是那个即将出世的少年从剧本儿里走出来了似的。

你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亦,他呆愣愣看着刘白,口中喃喃,似乎不敢置信,才吐出半个音来,就被梁振生盖住了:好,很好。

马宇的掌声紧跟着响起来,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年少有为。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沉着,眉目清朗,将余非演的活灵活现的年轻人就是他前不久才在一部雷剧里看到的那个台词捉急、演技尴尬的十八线小艺人刘白。

他一脸赞叹地看了看郑一墨,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教会了自己的小情儿如何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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