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从差点儿夭折到状况频出,再到刘白这个风纪委员劝退关系户,最后历尽波折成功上映,他有太多想说的了,但他却没有第一个开口,而是将话筒对准了几位上台的演员与工作人员。
唐妃看着突然递到自己面前的话筒微微诧异,转头看向梁振生,在梁导的点头示意下,唐妃接过了话筒,低头想了一瞬,蓦的笑起来:感想就是仿佛在沙漠了吃了一吨的沙。
糖丝们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笑了,挥舞着手里的应援物炒热气氛。
唐妃挽挽头发,等笑声过了,又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吧。
没了话筒的主持人十分不甘心,几步凑了过去就着唐妃手里的话筒问:是什么样的一个认识呢?
唐妃笑笑,笑容有点儿羞涩:希望将来我不光可以拥有颜粉,还能拥有业务粉。
糖丝们面子给足,再一次嚷嚷起来:我们都是!
唐妃开心了,笑靥如花地将话筒交了出去。
郑一墨抬抬眸,还没开口,底下就响起了一片粉丝的叫声。
主持人又凑到了他身边:郑老师,说说你的?
郑一墨沉默了片刻,与他站成一排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其中还包括一双亮如星尘,又澄澈无比,散发着自信与笃定的眼睛。
从懒得看到看不腻的一双眼睛。
感想的话,剧组太穷了,盒饭有点儿难吃。
郑一墨开了口,立刻引起了下面的一阵笑声,郑一墨抬手压了压,又继续开了口:还有就是一些收获吧。
主持人像个捧哏的,又问:是什么样儿的收获?
郑一墨面色沉静,摸了一把耳朵,偏头往横着的一排人身上看了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刘白感觉到舞台的聚光灯下,郑一墨的脸色是一贯的不苟言笑,耳朵尖儿却特别不合适的露出点儿粉红,眼神儿黑白分明,越过所有人,落在了他的身上。
郑一墨张口,轻轻道:认清了自己的心。
底下的粉丝起哄起来。虽然听不懂郑一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自己的偶像出声儿就行了!
管他是在背九九乘法表还是出师表呢!
一排的嘉宾也跟着鼓起掌来,尴尬的气氛终于被驱散了。
沈烟笑吟吟地接过话筒,与郑一墨对视了一眼,一双擅长流泪的小鹿眼让他看上去,即使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归来仍旧是少年。
粉丝的叫声更大了,期待着沈烟的发言。
既然如此,我聊聊我对我戏中角色的感想吧。
潮海平的定位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但他同时也是个悲剧人物,因为他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击溃他的是他瞧不起的蝼蚁。
不解其意的粉丝们继续欢呼,而所有人里最懂沈烟的郑一墨,却有些不适的皱皱眉,将头扭了回去。
这一个小动作也被沈烟的余光捕捉到了,他的笑容没变,将话筒传给了刘白。
叫声小了下去,沈烟的粉丝们不像路人也不像别家的粉丝,对这个曾经蹭过他们蒸煮热度,还抢过戏的十八线仍旧怀抱着敌意。
场内的尴尬氛围又回来了。
但很快有个姑娘的尖叫声从某个角落里响了起来:刘白我爱你!
刘白愣了一瞬,循声望过去,当然是看不到姑娘的脸的,但是却能看见一个闪亮的灯牌好似夜空中最亮的星,炫酷的写着五个字:最好的刘白。
刘白蓦的绽开一个笑容,突然觉得有粉丝的感觉并不坏。
我也有一些收获,就是你们。
刘白抬手,向着灯牌的方向指了指。
现场静了一瞬,像是在努力理解刘白的话。
而后不过几秒,尖叫声爆发了出来。
虽然相比其他艺人的粉丝团明显微弱,但在全场的安静之中,又显得格外强大。
*
访谈环节结束,话筒迫于无奈又回到了主持人的手中。
场面再一次进入了除他以外全员尴尬的境地,还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恩怨》的首映开场。
所有观众都安静了下来,注意力集中在了广场中央那一块巨大的屏幕上,很少有人再去在意坐在第一排的那一干明星与剧组工作人员了。
刘白跟所有观众一样,也是头一次看到这部电影的全貌。
他听见后排的观众随着剧情的发展,下意识地发出惊叹或者笑声,又或因为剧情的紧张而陷入寂静,也听见了身边儿越来越像的抽鼻涕声儿。
刘白缓缓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梁振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看着看着就哭了。
明明是他自己拍的片子啊。
只是抽鼻涕的声音越来越大,就算是露天的环境下,这安静的气氛中还是显得有点儿突兀。
刘白回头看了看观众,递给梁振生两张纸巾,哪知梁振生没接纸巾,反倒一把抓住了刘白的手,死活也不撒手。
郑一墨就跟开了天眼似的,刹那间收回了视线,稳准狠地落在了梁振生与刘白交握的手上,陡然生出一缕幽幽的寒意。
梁振生拍拍刘白的手背,估计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太好使,对郑一墨毫无察觉,兀自摇头叹气:刘白啊,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你知道我拍这片子时候的压力有多大吗?
刘白看了一眼梁振生后退的发际线,正要默默无言地点头,梁振生的手就被人握住了,而后强硬的拖到了自己的腿上:我知道,因为你杀青宴上已经说过一回了。
梁振生愣了愣,看看自己被郑一墨握住的手,又发泄起情绪来:老郑啊
郑一墨的额角肉眼可见的爆出青筋:小郑。
梁振生置若罔闻:老郑,这部片子多亏了你啊,军功章有我的一半儿,也有你的一半儿
郑一墨咬紧牙长长吐了一口气,发作不能。
刘白看在眼里,顿觉十分有趣,嘴角勾起笑容来,才要开口,突然瞟见坐在郑一墨身旁的沈烟,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握拳抵在膝盖上,裤子上紧张的褶皱暗示他正浑身紧绷,用了极大的力气。
好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屏幕上的画面骤然变暗,沈烟的模样儿又消失在了黑暗中,刘白下意识地前倾,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却优先被郑一墨察觉到了。
怎么了?郑一墨越过梁振生问他。
刘白斟酌一瞬,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身后的观影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了一声儿:不要!
而后一阵的沉默,传来了与梁振生同步的抽鼻涕声儿。
刘白与郑一墨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屏幕中正演到了求索死在了谢无咎的剑下。
月色苍凉,惨白地落在求索的脸上,没有煽情的BGM,只有一片风声之中,谢无咎的仰天长啸。
超大的屏幕将郑一墨的反应真实地放大在每一个观众面前,他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谢无咎的悔恨、悲伤与绝望。
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看到郑一墨的表演,与平时近距离看到的他不太一样,像是天生适合活在那块屏幕中,让人忘记他原本的身份。
刘白的指尖微微发热,像是血液在奔流沸腾,心底居然产生了一丝丝的悔意,他应当答应郑一墨的提议,接下时锦的角色。
他还有体验过瘾与郑一墨演对手戏的感觉。
电影很快结束,大屏幕灭了,露天广场却显得有些寂静,但很快屏幕的再一次亮起,打破了这股气氛。
被聚光灯晃到眼睛的观众如梦初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最前排的嘉宾站起来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