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时长安的声音有些发闷:别说了,我不想听。讲点开心的事吧。
唔林诤言止住话头,片刻,开口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在这儿陪我,很开心。
时长安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翻身将林诤言压在身下,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许久,长吻结束,两人的双唇又藕断丝连地触碰了好几次,才完全分开。
林诤言
时长安低声唤道:诤言,言言
林诤言有些好笑地回答:嗯,长安。
听到这个称呼,时长安一愣,忽地轻笑了一声,道:对,叫我常谙。或者叫一声三哥哥?
林诤言不明所以:为什么是三哥哥?
时长安沉吟片刻,低声道:因为,我在家里行三,所以,你可以叫我三哥哥。
林诤言垂眸道:我还是叫你长安吧。
时长安也没失望,眼中笑意反倒更深了些:好啊,反正我的名字就叫常谙。平常的常,谙晓的谙。
听到这话,林诤言不由得怔住。
时长安接着说:我是一名退役军官,你回去在网上随便一查这个名字,就能知道我到底是谁。
林诤言沉默。
时长安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呢?他的语气近乎小心翼翼:你叫什么名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极度安静的室内,只有两个人平静的呼吸声。却又都极轻极浅,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极为脆弱的、稍触即碎的东西。
良久,林诤言嗫嚅道:不是说好了,不问我现实的事吗?
时长安闭上眼睛,遮住眸中一片苦涩。
你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
他的声音比刚才提问时更低了些,仿佛不是问话,而是自言自语。若不是就在耳边,林诤言几乎无法辨别他说的是什么。
沉默许久,林诤言低声说:这就是我的名字,我就叫林诤言。
时长安问:现实中也是这个名字?
现实中
林诤言语塞了。
他根本没有所谓的现实,又哪里来现实中的名字呢?
林诤言的犹豫被时长安解读成了谎言被揭穿的尴尬。
他伸出手覆盖在林诤言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哑声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在现实里见面?
林诤言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在颤抖。
想过。
他当然是想过的,而且很想很想他最近总是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如果我在现实中存在。
我为什么不能在现实中存在?
这样的念头只要起来,就每每都会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就像被无尽的海水淹没,浑身冰冷,呼吸困难,只觉得自己无比弱小而无助。
喉咙忽然泛起一丝烧灼的钝痛,林诤言不由得抬起手按住心口。
你是不是,真的就想一直这样在游戏里和我相处?时长安转身面向天花板平躺在床上,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却依旧坚持问下了去:你从没想过,我们可能可以在现实里恋爱?
林诤言又出现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晕眩感。可他现在无暇顾及这种感觉,只急切地希望自己能说些什么,反驳时长安。
但是他张不开口。
因为就算他反驳了,他承认自己也想走进现实了,事实上却并没有丝毫用处。
其实,自私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才对。
林诤言看着时长安抬手遮住眼睛的侧脸,心想:明明,我是明白自己不可能拥有未来,也不可能拥有现实的,却还是为了自己一时的情迷,把时长安拖入了这个痛苦的深渊。
活该难过受罪。
可是,这个错误,难道要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吗?
时长安已经这么伤心了,实在是不该再继续的。
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时长安。林诤言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道:你想要一段现实的感情,想在现实里,恋爱结婚对吗?
时长安依旧用手臂遮着眼睛,良久,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林诤言咬了咬嘴唇,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冷漠、最淡然的声音说:那,我放你走。
放我走?
时长安一时间没能捕获这句话的含义。
他呆滞片刻,突然猛地撑着床铺跪坐起来,似乎有些不解地看向林诤言,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样,喃喃地问:什么意思?
林诤言双眼微阖,半晌才又低声开口: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我我并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才不愿往现实发展的。我有苦衷,我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如果你不喜欢这种做法,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闭嘴!
时长安劈口打断林诤言的话,一把抓住林诤言的衣襟将他从床铺里拎起来,却又在看到林诤言微蹙的眉头时,心忽地一软,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他压下阵阵心惊肉跳的感觉,飞速道:不许再说了,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林诤言将下巴搁在时长安的肩窝,感受到对方的怀抱竟剧烈地颤抖着,终于还是狠不下心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时长安紧紧抱着林诤言,少有地没有产生任何旖旎的想法,只有满心莫名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
他甚至想立刻联系好友,去调查林诤言在现实中的一切,把这个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离他而去的孩子死死攥在手里。
可是,调查游戏头盔的接入地址也并不像他随口一说那么容易。那做法不仅会触犯联邦网络安全法,还需要他使用常家三少爷的身份,欠别人一个人情。而这些人请,总有一天是需要他以常家人的身份去还的。
不过,比这些更重要的是,他答应过林诤言,不会去查他现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