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茫然了两秒,又编辑了一条。
【阿恒,你看了学校的贴吧,学校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简单偶尔从他们嘴里听到自己和林恒的名字,语气是嘲讽的。
时间静静过去了十分钟,微信的另一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简单浑身有些冰凉,指尖的温度一点点褪去。
阿恒对他的信息基本是秒回,最晚也只是两分钟,现在,过去十分钟了。
指尖的温度比手机的屏幕还要冰凉,简单编辑了最后一句,默默把手机放在一边。
【阿恒,你在哪,为什么不回我。】我害怕,真的很害怕,我想你抱抱我。
整个早自习,旁边熟悉的人都不在,简单安静背着书,背脊微微瑟缩。
早自习下了,他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古板,五十多岁的男人。
简单,你看到学校贴吧了吧,你是一个学生,才十八岁,怎么能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你是一个男的啊,林恒也是一个男生啊,你们怎么,怎么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吗?你知道这件事被宣扬出去,对学校的影响,对其他学生的影响有多大吗
我没有。
男孩的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怯弱,老头的话骤然被打断。
他的手垂放在两侧,手指半蜷缩,拘谨里透着怯弱。
他缓缓抬头,唇瓣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眸,怯弱一扫而去,从未有过的平静里是笃定与倔强。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没有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般。
我没有。没有勾引林恒,我们是互相喜欢的。
我们不恶心,也不肮脏的。
老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贯软弱,胆小,甚至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学生会反驳他的话。
他重重拍了桌子,怒气控制不住,吼起来:现在还不知错,还敢顶撞老师,我看我是没法教你了,叫家长,立刻把你家长叫过来。
家长两个字,让简单的耳边骤然嗡嗡作响,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僵硬立在原地,几乎可以预料到父母,奶奶得知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可怕反应。
果不其然,来到学校的简父简母得知这件事,几乎没能接受事实。
简单静静看着父母给老师不断卑微道歉,几乎要把自尊都放在地上被那人践踏,又在被众人包围的异样眼神中,将他拉回家。
他在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教室那个角落。
躺在裤兜里的手机依旧安静。
阿恒,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不回我。
几乎是一进家门,简父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力道很重。
简单低头,脸上是火辣辣灼烧般的疼痛,他呆呆着,一动不动。
简父还想打他,被简母拦住了。
接下来,是无尽的谩骂声,咆哮声,声声刺耳。
简母也跟着规劝。
他们不理解,不支持。
我告诉你,不管你和那个林恒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你们都不要再见面了,我会给你办转学的,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么恶心的事情发生
那不恶心。一直安静的男孩忽的抬头,语气坚定,手指紧握成拳,第一次鼓起勇气反抗自己的父亲。
那是喜欢,并不是恶心,只是你们不懂而已。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一滴滴落下,砸落在地上。
通红的眼眶,微抬起的下巴,倔强的反驳,如同一只小兽,受伤了,又拼命掩盖着,坚定得几乎是偏执地维护自己心中的喜欢。
那份被他小心翼翼守护,又珍视的,浅浅的爱意。
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简单这么歇斯底里地反抗,简父,简母愣了下。
半晌,简父踹翻了椅子:你给我滚回房间去,不承认错误,永远不要出来。
窄小的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留出大片的阴影,简单双手抱膝缩在阴影角落里,下巴搁在膝盖上,没有呜咽,没有发怒,安安静静的,无悲无喜,有些失神地眼睛里,泪水不断流下。
很快,浸湿了裤子包裹着膝盖处的地方。
如同一只被丢弃的幼兽般,安静,独自舔舐伤口。
手机一直被握在手中,不曾放下,漆黑的屏幕却一直没有点亮。
天色越来越深,房间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简单身体一寸寸冰凉。
房间外,又有声音响起,是老人的声音。
要不是我从依依那里听说,你们准备一直瞒着我是吧。他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不觉得丢脸吗他就是脑子有病,我要是他,干脆死了算了
身体凉,心如同坠了冰窖一般冷,简单的视线渐渐模糊,意识慢慢不清醒,忽的,他眼前一黑,小小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时间一晃,转眼过去了半年。
天澈中学林荫道上,一个人在快步走着,另一个身形比较矮的跟在他后面。
你走那么快干嘛,反正我们都回来了。
前面身形修长的少年骤然顿住,缓缓转身,漂亮的眸子,平静注视眼前戴口罩的男孩。
男孩有一双好看的杏眸,只是里面流转的光却不是少年所熟悉的。
少年平静目光下涌动的深色,让男孩身体一僵,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垂眸,不敢再开口。
少年径直走到了高三1班,颀长的身形,俊美的五官一下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
那不是林恒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后面戴口罩的是谁?好像是简单,又好像不像。
林恒没有进教室,简单的白衬衫黑裤衬得他长身玉立,眯起墨色的眸子,往教室里一扫,眉头微微蹙起。
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林恒唇瓣微抿,神色沉了几分。
他问旁边的同学:简单呢?
被问的那人有些诧异,还是老实回答:简单在半年前已经退学了
林恒身形一振,木然听完那人讲述半年前的一切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胸口翻滚着情绪,几乎要将林恒撕裂,原来,半年前,他就遭受了那些非议,可自己却不在他身边,半年,现在的他在哪里?
林恒下了公交车,跑到了那个曾来过一次的旧房子前,停住了脚步。
他身后不远处,戴着口罩的男孩同样停住了脚步,视线落在眼前的旧房子前,平静的眸子几乎是一瞬间起了波澜,藏着明显的恐惧,片刻后,他仿佛认清了什么,浑身如同被抽光了力气般,颓然又无力,仿佛被一只大掌捏住了脖颈,任何的挣扎都是无用的。
门忽然被打开,林恒瞬间抬起头,对上简母错愕的视线,眸中涌上的期盼和激动一点点褪去,喉结滚动了下,他掀了掀有些干涩的唇瓣:伯母,简单呢
简单呢?
是啊,简单呢?
简母手捂住了嘴,泪水如泉涌,她忽的笑了,透着悲凉:我的简单呢,我怎么把我的小单给丢了
很快,林恒从简母口中得知简单如今所在的地方。
林恒凌厉的视线瞥了眼无力蹲在地上痛哭的简母,目光一寸寸变得冰冷,他淡淡开口,不带任何的情绪:你,不配做简单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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