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儿子的这只手
本来就是唬他的,郑然非点了点头,故作高深莫测地道:那就再留一个月。
赵奉庭松了口气,忙不迭地伸出手,想把赵林寒抓回来。
听见了吗?还不快跟我回去。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郑然非,小声道:去找你周叔叔,在他那儿干一个月活,再借一点,到时候你这只手还保得住。
郑然非挡在他们之间,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我没听错吧?你让他去干活?
赵奉庭以为他不满意,摆了摆手,谄媚笑道:你别误会,老周干得是电焊,每个月工资怎么也有一两万。到时候我们再借点,还钱是肯定还得起的。
郑然非低声骂了一句,他现在特想掐着赵奉庭的肩膀死命摇他,你清醒一点,你孩子今年才十七岁啊!
不必了。
赵林寒从他身后走出来,他简单地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不必了。
两万块而已,我人缘好,还凑得出来。
倒是你,反思一下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吧。
赵奉庭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他被人当成一个极其愚蠢的家伙耍了一通,这个人还是他儿子。
你竟然敢耍我?
不理会他的大吼大叫,赵林寒自顾自说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对未来的规划里有一个你,后来,你消失了。
赵奉庭怔住。
路再难走,我走习惯了,就无所谓了。
赵林寒抬眼,静静注视着他:我只是想不通,我都已经身在地狱,你又何必再来推我一把。
听见这些话,郑然非一怔,再看去时,眼中已带上了明显的心疼的意味。
而直面这番质问的赵奉庭也受到了冲击。
他被问得汗如雨下,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口,想说不是这样的,想说他其实也想对他好。
他只是,控制不住
其实午夜梦回,他清醒过来,还是有后悔的。他曾经有妻有儿,生活幸福。可如今,妻离子散,家财散尽,一无所有。
那时候的他,何尝不痛苦。
解释的话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些话站不住脚。更何况,他还愿意听自己解释吗?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赵奉庭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想听他解释的人已经不在了。
机车旁,郑然非抱着头盔,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们挥了挥手:兄弟们,谢啦!
下次请你们吃饭。
为首的黑衣人点点头,好奇地看了赵林寒一阵,这才带着兄弟们骑着摩托车离开。
看他们走了,郑然非回过头,一把抓起赵林寒的手,粲然一笑:走吧,带你去兜风。
被抓住手的赵林寒一愣,他低头看了下两人交握的手,不知为何,说不出拒绝的话。
郑然非就这么把人拐上了自己的后座。
一直到尘埃落定,他才呼出口气。他之前一直心情忐忑,毕竟他今天的行为有点过于唐突了,但他想,赵林寒也许需要这样。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骑着车到没什么人的道路上,可以肆意地享受被风压迫的感觉。那时候,什么辛苦,什么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马路上。
风很大,并且愈来愈大。幸而有头盔,不然只怕眼睛都睁不开。赵林寒坐在后座,手轻轻环着郑然非劲瘦的腰,眼神有些恍惚地落在身前人身上。
郑然非受不住了。
他不知道赵林寒为什么要盯着他走神,被这样注视的他甚至有些紧张,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就连背都有些僵直。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松了口气。
怎么样?好看吧?
这是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因为位于郊区的缘故,视野很是开阔。眼前是大片大片未经开发的田地,再远些,则能看到变为巴掌大的建筑。
确实是一处不错的散心之地。
赵林寒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得到认可的郑然非一下子高兴起来,他现在很想拉住赵林寒,冲他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以前在这里的那些趣事。但他又怕烦到人,只好陪着赵林寒坐在山坡上,一声不吭,手上不停揪着野草玩。
黄昏已经降临,霞光万丈。晚风和清凉同时而至,为万物披上一层温柔的轻纱。
赵林寒看了会风景就扭头去看旁边的人。他是凉薄的性子,就算之前难受过一阵,这会也已经平复下来了。更何况,他并没有亲身经历那些事。
谢谢你。
郑然非一愣,旋即伸出拳头砸了他肩膀一下。
和我说什么谢谢。
毕竟,这个词除了礼貌外,还会让人感觉到生疏。
有时候某些词语会有特殊的含义,特别是在某个特定的情景下,又特别是面对某个人的时候。就郑然非而言,假如他帮了一个陌生人,那他会很高兴听到别人的道谢。但他不希望熟人这么说,尤其不希望赵林寒这么说。
他帮他,又不是为了这一句谢谢。
黄昏的光芒投射到他们的身上,柔和了面容。在这样的夕阳下,一切好似都变得温柔起来。
郑然非看着认真注视着自己的赵林寒,不知从哪里涌来一点羞涩,又冒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勇气。
下次可千万别这么说了。
我会生气的。
被他这么期盼地看着,赵林寒顺从地点了下头。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一个正常操作,到了郑然非这儿就有这么多讲究。
但思及这句话中透露出的亲密意味,又让他忍不住略微扯动嘴角,又不动声色地扯了回去。
两个人靠在山坡上,随意地闲聊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按道理说,他的位置,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郑然非打了个响指,简单。
你告诉我的。
赵林寒纳闷:我告诉你的?
郑然非看着他纠结的神色,忽然笑了一下。
是学校的铃声啊,可不就是你告诉我的。
电话突然中断,我有些放不下心,便过来看看。
本来不想过去打扰你的,后来没控制住
他说着讪讪地别过脸,幸好赵林寒没有纠结这件事的意思,让他松了口气。
两人又在山坡上消磨了一些时间,太阳渐渐消失在天际,留下一片霞光苦苦支撑。
这点坚持在大趋势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天色还是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郑然非一直在把玩着车钥匙,注意到天黑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难得出来一趟,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不回基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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