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才算消停。雪莲的药效渐渐发挥效果,一点点滋补着他的身体,抚慰着他的伤痛。
可由于疼得太厉害,损耗得太过,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比之前还虚弱。
赵林寒的意识却无比的清明。
他盯着自己嘴角一缕黑血,不住地诘问自己。
何时?是谁?他竟然不知不觉间被人下了毒。而且光拔除就已如此痛苦,那等它真正发作起来,自己是不是还要去鬼门关走一遭?
若这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世界。他岂不是就将这样稀里糊涂地沦为别人的傀儡,要么痛得自杀解脱,要么,为那人干尽坏事。
可是,谁下的毒?又有何目的?
是在京城,还是在路上?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毒手,还是近在咫尺的恶意?
赵林寒突然觉得冷,明明他已经治好了病,明明,他已经脱离了身体,可他还是觉得冷。
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无知无觉地被人控制,他就冷得不行,身体如同枯槁,再也暖不起来。
如果系统没有提点他,他是不是,就会在幕后之人的操控下,一点点地去伤害郑然非?
他自然是不愿的,于是想尽办法,歇尽全力,最后挣脱那人的控制。
只是,代价是什么呢?
一只手捂住心口,便什么都明白了。
代价会是他的命,他从来都舍得。只是,如果游戏没能及时结束,那他岂不是就要让这个世界最无辜的,什么都不记得的郑然非,眼睁睁地看他死上一遍。
如若那时,他们关系好转,如若那时,他心里已有了他。那对他而言,该有多疼?
是啊,该有多疼,疼到他仅仅是猜测出这个结局,就已忍不住先心疼了起来。
幸而,系统提点了他,一切都有改变的机会。
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凶手,弄明白他的用意。
只是,会是谁呢?
信息如此稀少的情况下,这可真是一个能让人头疼不已的难题。
风沙漫天。
这是边关独有的坏天气,可就算黄沙满身,风吹得眼睛酸疼,守岗的人也不曾离开。
他们知道,前线还有弟兄们在激战,他们在用血、用命来换得后方的安宁。哪怕条件再恶劣,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会一直战斗下去。
不畏生、不惧死。
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能退缩。
他们这些远在后方的人,又怎么能怕苦惧累,躲进别人用生命铸就的城墙里,却连守城都不愿。
风很大,吹得人皮肤皲裂,却还是没有人离开。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坚毅,一张张脸叠到一起,竟然浑若一体,无比和谐。
一道疾呼打破平静。
那是一个红缨银甲的小将,他一边吆喝着,一边快速逼近。他手里拿着一个樊将军的令牌,口中叠声唤道:开门!!!
城门打开,他单枪匹马,两眼通红。竟是一边哽咽一边悲怆道:找裴大夫来!将军中毒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城门外,黄沙漫天,风迷人眼。城墙上,营帐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
麻木中凝滞着不敢置信和悲痛,呼吸轻到微不可闻,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这是一场梦,一次狂想。
在场众人,唯有裴大夫是平静的。他的手稳如泰山,拈着的长针在他手中泛着银光,被他小心而谨慎的推入郑然非的手臂。那里有一道划痕,正汩汩地冒着黑血。
伤口不深,但整条手臂都已变成了青紫色。再这样下去,就只有
裴大夫道:断臂求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寂静的营帐内顿时吵了起来。
不可以这样!这可是大将军!
对啊!还没到这种地步吧?裴大夫,求你再想想办法!
一定还有其他法子,裴大夫,你再试试吧!
你个老匹夫一点用都没有!白吃那么多饭!
大家吵得厉害,却被裴大夫一句话堵住了嘴:要不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人群顿时一静,良久,有人哀求道:裴大夫,求你再想想办法。将军还那么年轻,一整条手臂
他以后还怎么领兵打仗啊!那么骄傲的将军,醒来后又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他接受不了的。
被他们哀求的裴大夫也很无奈。
我何尝不想帮他,可他默了默,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毒素已经快至心脉,他在翎丘耽误得太久,这会你们来找我,我能想出的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断臂。
我现在用金针封住了他的经脉,可这治标不治本,要救他的命,必须得将这毒驱散。
这毒是蛮人惯用的剧毒,本来他们能解,也不碍事。可真的耽误得太久了
刚从翎丘赶来的樊将军身形一颓,一瞬间老了十岁。
怪我,如果我当时再撑一会就好了。他老泪纵横,悔恨不已。谁也没想到郑然非为了不影响士气,居然强撑着身体,一直等蛮人退走后才放松下来。他武功高,可以维持镇定而没有异样,一直到仗打完,他们才发现他的不对劲。
更致命的是,翎丘没药。
后补不足,战事告急,翎丘伤员又多,有些药材早已耗干耗尽。就是这缺的几味药,把郑然非逼入绝境。
樊将军情绪激动之下,胸口裹着的白纱布又渗出了鲜红的血迹,周围的人连忙扶住他,怕将军情况不明,他又再出什么事。
一个小兵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将手中药碗递给裴大夫:裴先生,药熬好了。
他虽作士兵打扮,却长得秀气。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里面的泪水将落不落,手也抖得厉害,看得周围的人急得不行。偏偏他抖了半天,药汤也没抖出去一滴。裴大夫见怪不怪,接过药碗,手贴碗背探了下温度,见果然是温的,就放下心来,捏着郑然非的下颌骨,想把药给他灌进去。
结果扳了半天,纹丝不动。他诧异地看了眼郑然非,犹豫了一下,叫了旁边一个身强体壮的大个子过来。
你把他嘴扳开。
那人听话地走了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嘴扳开一条缝。可惜,郑然非的牙关依旧紧闭,根本就灌不进去。
裴大夫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又去吩咐送药的小兵。众人只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却连他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有人急了。
裴大夫,你究竟有没有法子?
他们都知道这时候不该施压,可是真的忍不住了。裴大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把握。
一般碰到这种情况,他连管都懒得管了。就算尽心尽力,也不一定能救回来。更何况,断臂好解决,这群人却不让。
那人又问:那你让方才那个小身板出去是要做什么?
他不知为何,心里很在意这件事。好像如果不打听个清楚,就会发生不好的事一样。
裴大夫手握金针,第一次不想说话。但无语也只是一瞬,片刻后,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
我让他去拿止血药,越多越好。你要是闲不下来,不如去帮个忙。
闲不住就去做事,别在这儿问东问西,惹人烦。裴大夫嫌弃给了他一个眼色,一甩手,继续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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