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她们相谈甚欢,赵林寒侧过头,在方芹看不见的地方对郑然非比口型:你不累吗?
郑然非抽空对他安抚地笑了笑,没累,甚至还接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小姑娘在讨论迟明走向火海时眼中的泪光,哀嚎她们的迟美人就这么死去了。
太可惜了!
听见美人两个字,赵林寒嘴角一抽,好不容易把嘴角抽回来,就听到方芹也跟着她们的思路走,在那里长吁短叹,半天释不了怀。
最释不了怀的是顾休回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什么都不知道,打完仗,以为迟明只是躲起来了,不知道有些人早已留在了过去。
回去后,他重新见到罗兰,他们两个人会相知相遇,相依为命一辈子。
哪怕最后是开放式结局,但顺着逻辑理,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结局。
这个结局没什么不好,只是迟明的粉丝有些意难平。
赵林寒旁边就有一个格外意难平的。
他听了一会,终于听不下去,便掀开方芹特意隔下来的帘子,挡着脸出去透气去了。郑然非看了他一眼,对于他把他留下自己躲开的行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其实方芹说的内容挺多,迟明只是一部分,她偶尔也会讲讲赵林寒以前的事情,就这么串着讲,弄得赵林寒不得不打起精神,在紧张和放松之间反复横跳。
郑然非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方芹手里有不少赵林寒小时候的照片,比他想象的要可爱很多,简直就是人间萌物。
少年时的赵林寒也是神采飞扬,拎着外套站在操场上的摆拍,连阳光都不及他绚烂。
那是一个生动、张扬、骄纵恣意的他。
那是初二那年,我代替他妈妈替他拍的。方芹轻声道,在那以后,他妈妈就病倒了。
果不其然,那张照片之后,再出现的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神情越来越稳重,逆着光的时候,眉宇间甚至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
数量越来越少,变化越来越大,像是突然之间就长大了。
方芹朝门口望了一眼,明明有帘子阻拦,她却好像望见了自己想望见的场景。
本来这些事不该和你说的。她轻声道,但说出来,你可能会少走些弯路,我也放心些。
寒寒他怕黑。说这些的时候,她嘴里都带了苦涩的意味。这是我不小心发现的,有次医院里突然停电,本来没什么事,结果他一直拉着我,身体在发抖。
供电恢复的时候,他浑身是汗,脸色也不好看。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怕黑。
他现在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能照顾好自己。
只是,还是难免放不下心。
郑然非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到相片上。那上面的赵林寒,比他认识的要冷僻得多,眉心总是皱起的,像是永远都快活不起来。
除此之外,就是他的肩膀需要注意下。早些年受过伤,那时候没怎么注意,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养好了没有。问他也不说,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他太累。
这个孩子,忙起来心里永远没个数。
虽是抱怨,话语间却藏着满满的关心和亲切。郑然非应了一声,对方芹说:芹姨,您放心吧。
方芹笑了一下:你这么叫我,我还蛮不适应的。
郑然非想起自己以前的称呼,也笑了起来:再像以前那么叫,不合适了。
但我想了想,还可以叫最后一次。方老板,你的人我要走了。从此以后,不论是人生欢喜,还是岁月低谷,我都陪他走过。
我会照顾好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意敛了下去,显得他有些不好接触。但他脸上坚毅的神情却无比叫人放心。
方芹看了他一会,终于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真实的笑容。
夹杂着泪光,却也有几分释然。
好。
***
在一辆银梭状的悬浮车旁,方芹拉着赵林寒的手,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是那句老话,经常过来玩一会。
别总宅在家里。
赵林寒躲开她戳过来的手指,懒洋洋道:好的,芹姨放心。
她放心才怪。
方芹惯知道他的性子,和他说没用,便扭头对郑然非嘱咐几句,然后催着他门上车。
天都黑了,早些回家去吧。
于是又寒暄了一会,两人都上了车,确定好终点,悬浮车便开始加速,最终化为一颗流星消失在天际。
赵林寒扭头看着天色,窗外繁星点点,是地上灯,也是天上星。
第一次耽误这么久,你们可真能说。
郑然非表示自己冤枉极了。
我这么努力地讨好芹姨,是为了谁?
他看起来像是想得到一份公正,赵林寒拉住他的手,指了指他的光脑屏幕,眼中暗含挑衅:哥,不解释一下?
看起来不像是想给公平,恐怕还想另外算算账。
郑然非卡壳了一会。
他看向自己的屏保。耳边是赵林寒独特的偏冷的音色:来,给个准话。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郑然非:
他看向赵林寒,他脸上半玩笑半认真。阴影打在他脸上,衬得五官更加立体。
按理说是比较轻松的氛围,郑然非却放松不下来。他看了眼屏幕上骄阳似火的少年,求生欲满满:喜欢你。
喜欢现在的你。
但我想把你宠回以前的模样。
赵林寒手上力度渐渐松了,他嗤了一声,笑道:我还能逆生长不成?
在餐馆里解决了晚饭,两人回到了在海边的房子。赵林寒的屋已经装修好了,确认一下没问题,今晚就可以入住。
他一项一项检查,有智能家居的帮助,这一项不会费太多时间。比起查看指标,他更像是去视察自己的设计。
这栋房屋的设计承袭了他以前的风格,走得是现代简洁风,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装修好。里面摆设不多,但每一样都恰到好处,细节处透出几分温馨,看得人赏心悦目。
郑然非简直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句合得到了赵林寒的轻轻一瞥,他诚实且残忍地道:你自己有房子。
他说完去检查最后一间屋子,也就是他的书房。这里他还没来得及填充,按理来说只需要看一眼家具没问题就可以退出来。
但他却在这里耗了很久。
书房里多了两个全息舱。
郑然非靠在门口,对他道:乔迁礼。
两个?
有一个是我的。他说着摸摸鼻子,试图把这一点糊弄过去:想玩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