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兄~
慕沉看着乔云溪清亮的双眼,顿时泄了气,撇了撇嘴,语气委屈难过,语调九转十八弯,激的乔云溪浑身上下抖了抖。
慕沉此前虽然一直在房间里,但一直坐在桌边,凝神留意乔云溪房间里的动静,只是有的禁制亦有隔音作用,所以他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就算如此,他也执着的注意着那两扇小小的门,就这样一直坐到方才,猛然间发现发现禁制全都被撤了。毫无疑问,是屋中人自己撤去的。
他又等了一会儿,发现乔云溪出门了好像,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在乔云溪站在外头准备开门的时候,慕沉几乎愣住了,随后听到些许声响这才骤然回神,动作利索地一下子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又将被子里面弄热,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慕沉抱紧怀里还带点凉意的人,暗自笑了笑道:这次可是小师兄主动过来的,我可没威逼利诱。
伸手在他背上顺了顺,触到什么,又顺着发丝摸了摸,慕沉眉头一皱,问道:小师兄刚沐浴完吗?头发都还是湿的。
乔云溪随意道:嗯,我忘了。
慕沉嘴角一勾,笑道:我来帮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乔云溪指尖凝了道灵力,绕到身后披散着的发丝上,三两下就给弄干了。
慕沉抽抽嘴角,眼中闪过失望。
他还想来个你侬我侬的擦发呢。
乔云溪没理他不清不楚的半截子话,又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司诺溪的事还是让他觉得心底有些发凉,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乔云溪脑袋往下缩了缩,两手放在身前抓住慕沉的衣服,蜷起腿将自己冰凉的脚贴到慕沉温暖的小腿上,闭上眼,安定了几分。
小师兄你脚好凉,冷吗?慕沉感觉到他没什么温度的手脚,将被子捂严实,又将俨然已经缩成了一小团的小师兄整个拢在怀里,肌肤相贴,让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过去。
乔云溪轻轻摇头:我一个金丹期修士,怎么会冷,就是觉得凉凉的不舒服,你这里暖和,才过来的。
他说的是大实话,自回忆中醒过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沉。很早的时候他就发现慕沉的身上总是很暖,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格外渴望慕沉身上的温度。
再加上始终惦记着之前慕沉被他关在门外时的可怜样,所以没怎么犹豫便过来了。
分明是装睡,被窝里倒是挺暖的。乔云溪道。
慕沉笑笑,可不就是暖和?!他知道乔云溪不喜欢冰凉的感觉,一直有意将体温变高一点。
从云溪小时候,他总是在夜里悄悄把小家伙拉进自己被窝,到现在云溪愿意主动窝进他怀里,哪怕只是为了取暖,也让他倍感满足。
轻轻蹭了蹭他的脚,所触一片光滑细嫩,慕沉一顿,旋即不可思议道:小师兄,你光着脚过来的?!
云溪是直接被他拉进来的,按说应该连鞋都没脱才是,可现在别说鞋了连袜子都没有!
嗯?乔云溪闭着眼疑惑的发出一个音节来,随后想起来了,淡淡道:刚沐浴完嘛,忘了。
他只想着先过来找慕沉,鞋袜什么的确实没留意。
慕沉拍了拍他的背,心里感到几分满足。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小师兄对他的依赖了,那种完全相信,毫不设防,坦坦荡荡把心防打开,给他看里头一片柔软脆弱的心尖,干净澄澈的像一汪清泉,带着不可思议的温度。
慕沉唇角轻轻上扬,轻揉了揉他的发顶,近乎贪恋的扶着泼墨般倾泄铺散开的长发,声音低沉柔和:湿着头发不说,连鞋袜也不穿,小师兄突然这么主动,师弟受宠若惊。
嘁。乔云溪没搭理他的话,简单的表示了不屑一顾后,在被子里的手抓着他的衣服轻轻拽了拽,同他道:慕沉,我先前沐浴的时候睡着了,又想起来一点记忆。
慕沉胸前衣服被扯动,心头也跟着晃了晃,一愣,抿了抿唇,手贴上他的后背:想起来什么了?关于我吗?
乔云溪对他的自以为是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臭不要脸,这段记忆里根本没有你哎。
慕沉:好吧,小师兄说不要脸就不要脸,那你想起什么来了?
乔云溪眯了眯眼,道:你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张渊和他义子的么?我说司诺溪留手了,避开要害,但是张渊还是死了。
乔云溪将这段不长的记忆从头到尾说给慕沉,就像说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
虽然故事里的主人公是曾经的自己,虽然心中难免有些异样,但慕沉身上的温度一直包裹着他,在他开口说到张渊这个名字的第一个字时,他突然便平静了。
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他已经有了新的生命,新的自我。
司诺溪已死,而他
是乔云溪。
慕沉沉默良久,一直伸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捋着,像是安抚,神情稍有恍惚。
他在想,他在仔仔细细的想,过去的那个总是冷冷清清的司家公子,在遇见他之前,在遇见他之后,在他所有不曾留意的角落里一个人停留了多久。张渊,义子,原来那件事的缘由在此。
明明他可以再靠近一步的,明明他有机会阻住这些的,明明,他只要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就都还有机会挽回的。
天湖初逢,笼在雾里的远山是白色的,苍穹下的万里晴云是白色的,空净的湖面倒映的天光云影是白色的,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那个朦胧在白雾里的白衣人,一身料峭的寒意,本来向往着早春的温柔与倔强,兜兜转转,却只在凛冽寒冬中,在刺骨的皑皑白雪中,凝成了一朵染血的梅。
冷傲,且孤独。
脆弱,而顽固。
说到底,还是他那时太没用了。
慕沉恍惚间失了神,仍是不断的给他捋着背,守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乔云溪虽然觉得挺舒坦的,但还是打断道:只是记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这样。
慕沉慢慢停了动作,竟觉得紧张几分,蜷了蜷手指,难得正经的说句话:小师兄,我问你,你对这份记忆,怎么看待?
乔云溪睁开眼,往后退了退舒展开身体,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你这么关心这个啊?
直视慕沉双眼,乔云溪也不由认真几分,毫不犹豫道:司诺溪的经历我感同身受,但仅此而已,我看的开。所以你和师尊可以放宽心。
只不过,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听了个故事还要感慨一番呢,何况自己这个曾经的当事人。
所以情绪受到感染也是难免。
慕沉眉头一挑,看开自然是最好。
所以你和师尊藏着的那些秘密,我一个都不感兴趣,左右和现在的我没有半分关系。乔云溪慢慢悠悠道。
等一下,慕沉心头一跳,急忙道:也不能说半分关系这么绝对的吧,事情过去了,人还在啊小师兄。
乔云溪不说话,慕沉有点着急。
小师兄要是全看开了不在乎了,他可怎么办呐?
不!不行!
他慕沉不是一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空壳!
过去的记忆可以看开,可以不在乎,可身边实实在在的人却无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