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诺溪抿了抿唇,收回手,完全不在乎腰侧已经划破衣服的冰冷长剑。
司诺溪将雪崖剑举了举,一手按着剑鞘另一手握上剑柄,缓缓往外抽出几寸,炫白的光猛的透露出来,森冷的寒意几乎就要渗进骨子里。
小少年打了个寒颤,满目狰狞的看着不染一丝血色的长剑,眼前却又猝然一暗。
司诺溪重重将剑合上:如此,便算拔剑了,你可以安心了?
言罢,随手将雪崖剑丢到了一边。
雪崖剑碰到了地上的石头,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小少年几乎浑身一震,嘶吼出声:你什么意思!不要假惺惺装好人,你杀了我义父,你就是个杀人魔头!就是个不得好死的恶鬼!我要你偿命!
司诺溪面上没什么神色表情,平静淡然的注视着小少年,目光几乎是柔和的。
司诺溪!小少年咬紧牙,眼眶通红,忽是猛的将长剑扔下转身骤然跑了出去。
司诺溪一愣,旋即大惊
前面是悬崖!
你站住!司诺溪急忙喊道。
小少年充耳不闻,不过几步便冲到了悬崖边上,回头看了司诺溪一眼,眼里是与年纪不符的痛苦晦暗,随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这里可是不留崖!
司诺溪皱眉,当即跟着纵身跳了下去。
风极速从耳边刮过,吹的眼前视线都有些模糊,周身的衣服猎猎作响,司诺溪运转灵力追上小少年,将他牢牢接住,这才松了口气。
噗。
腹部忽然一凉,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刺进身体,好像裹着寒风在体内流窜,迅速带走全身的温度。
司诺溪低头瞧了瞧,一把匕首握在小少年两手之中,大半没入自己的身体,仅余在体外的那一小段锋刃泛着幽绿色的光芒。
他脑中一下子晕眩起来。
小少年终于将剩下那一截也按了进去,冰冷的感觉让痛都变得模糊。
手有些抖,声音也在颤动着,小少年抬头看了看这个追过来拉他的仇人,鼻子酸涩红着眼眶,艰难道:义父说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但是,你杀了他所以,一起下地狱吧
是非对错,其实本就没有太明白的界限。
噗嗤。
小少年又将匕首蓦然拔了出来,带出几道血色。
揽在后背上的手一直不曾松开过,但是很凉,他接受不了。
眼泪一瞬间就控住不住落了下来,滚烫的滑过脸庞,怎么都止不住。
司诺溪一手揽紧小少年,一手慢慢向上在他发顶上温柔的抚了抚:你还小,不该承受这么多。
遥遥向悬崖上望了一眼,司诺溪等了那么多年,终于释然了,又在小少年发上安抚的摸了摸,温声道:司家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别再和司家的人接触了。
你你要做什么?!
感觉到一股力量缓缓的包裹住自己,下坠减缓,连耳畔的风声都小了些,小少年瞪大了眼。
司诺溪手中亮着浅浅的白光夹杂着些许墨色,环绕住小少年,寒风刺的他浑身都疼,声音低弱了许多,问道:你叫什么?
小少年手颤抖了一下,眼泪一直在流怎么也收不住,抓住渐渐往下落去的司诺溪,张了张嘴生涩道:我叫张锦昊。
司诺溪牵了牵唇角,眼中柔和:取意绚丽又广阔的天空,是吗?很好听的名字。
小少年像是要崩溃了,大哭着喊叫:司诺溪!我不用你救!不用你假惺惺!我想我义父了,我不要你救义父义父
声音愈发呜咽。
司诺溪一点点收回手,看着小少年渐渐离去的身影,声音传进了他耳朵里:回凡间去吧,像你义父期望的那样,做个凡人。
雪崖剑上红光闪烁,自悬崖下不断飘上来带着血色的灵光,通通都没入雪崖剑中。
司绝涵和司安带着众多的司家子弟,渐渐靠近了那把剑。
司绝涵眼中盛着冰冷的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气势骇人,散发着厚重血气的长剑。
司安皱了皱眉头:三公子,族长现在在疗伤,即便最初并不相信五公子会来,但族长之后下的命令是尽力活捉慕沉再将五公子带回去,可没说要杀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可现在非但慕沉没来,你竟还杀了
司绝涵笑着扭了扭脑袋,咧着嘴反问道:我杀谁了吗?我不是一直和司安大人您在一起么,怎么能说我杀人了呢,呵,哈哈哈。
司安看看淹没在红光中的雪崖剑:可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竟杀了大名鼎鼎的司家五公子,可真是厉害。司绝涵打断,笑道:这么轻易就死了,看了这个少族长也不怎么样呀,你说是不是,司、安
司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给司族长传了信后将目光转向雪崖剑,静静的等着红光散去,静静的等着
一条生命的消逝。
☆、想回去
司诺溪再也聚不起灵力,任由自己在这空中下坠,望着视野里渐渐变暗淡的天空,浑身上下冷到麻木,心中却一片平静,闭上了双眼。
司诺溪!司诺溪!
朦胧的声音像是闷在云层里,带着微微的回响,模糊不清。
有谁在叫他吗?
司诺溪睁开眼,一个小小的黑影忽然就闯进了视线,倏忽间飞至跟前,身体一下子就落进了那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慕沉
司诺溪喃喃。
慕沉紧紧的抱着司诺溪,看着他身上红光明灭,手不住的在颤抖:司诺溪,司诺溪,你你别吓我。
一只手捂在他腹间伤口上,却没触碰到半分血迹,只有不断飘散的红光自伤口溢散出去。
司诺溪慢慢盖住他的手,想笑,又想哭。
他最终还是牵着唇角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说好了不来找我的。
慕沉眼中漫上通红血丝:你说好了会回去,是不是又想骗我!
司诺溪勉强拢紧了慕沉的手,低低道:是啊,你个傻子,我从没说过实话,也就你相信我
慕沉脑中像是炸开了一样轰鸣不断,如坠冰窟,浑身发冷,极力抱紧了司诺溪冰凉的身体,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找个地方给你治伤,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司诺溪看着慕沉的眼中的急切,觉得有些愧疚:没用的,慕沉,我真的,对不起。
你别说这个了我不想听!
慕沉猛的横飞了出去,拼着全身力量飞快找到近处一座荒凉的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