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载。少年如实回答。
我还以为你当真不怕呢。蔓华轻笑一声。
雪载此刻在一棵高大的石榴树下扫着落叶落花,那时的龙尾一摆,这棵原本枝繁叶茂的树已经半秃,落花碎了一地。不知是爱怜凡间生出如此清隽的人儿,还是原本已经松动的叶花最终还是抓不住枝干而飘然落下,落在雪载的黑发,肩头以及白色的衣衫中,像是为这白得一尘不染的衣衫绣上几片嫣红的细花。
此处如此,等到了桂花树旁,葡萄架下,也都如此景况。
你雪载拎着扫帚,这还是他先前用庭院的高粱穗做的,转身看着正动着手指使坏的蔓华,神情颇有些冷,道:若我多有冒犯,定当赔罪,也望阁下莫如此刁难。
哦。蔓华收了收手,道:刁难谈不上,只是见你如此认真收拾,觉得有意思罢了,你不会真以为打扫完庭院就能走了吧。
雪载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回:我只知不打扫完就一定走不了。
并非我使坏,只因你见了我真身,而你又是一介凡人,若就这样放你走,未免乱了规矩。蔓华说得很是无奈。
我不会说出去。雪载肯定地回答。
人都会这样说,这不,百年前有个砍柴人见我真身,说是不会说出去,转头就有不少好奇胆大的人纷至沓来,烦死了,于是我就把那砍柴人一家给端了,后来再也没人敢来也没人敢提起,所以血的教训总是管用得多。蔓华一边懒散地陈述,一边枕着双手平躺在凉席上。
雪载顿了顿,说:若你自己当心,便不会轻易被人看了真身。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死么?蔓华语气稍强地威胁他。
若你会因我害怕而放过我,于我而言不难。但你不会,所以我只是说出实话,没人想见到你的真身,尤其还要为此丧命。雪载一边这样说,手上的活儿却还是没停,清扫落叶残花,浇水灌溉,修剪花枝,做的都得心应手。
此话你说得过于绝对,当真没人么?金钱美人长寿容颜,只要有所求,即便我这里是无间地狱,也多的是人来闯。
如今都M安城人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莫说拿金钱长寿这些来做诱饵,就算是一口热饭一张饼,都能让他们以命相搏。
蔓华轻笑一声,越是富有的地方,追求想要的东西越是不留余地。
如此,你可愿与我打一赌。雪载站起身转过来看着蔓华,神情颇为认真。
打赌?蔓华好久没跟凡人有过这种来往了,玩兴大起,问:赌什么?
就赌你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怎么赌?
如果我能证明你方才那句话所言不实,则我赢,你放过我,从此两不相欠。
听上去不错,可你要怎样证明?还有你若输了,又该如何?蔓华做起身,饶有趣味地看着雪载,这个看上去清风明月般的少年此刻应当是满腹心思,但他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我自有法子,可如今M安城危难之际,并不符合于你说所的那个情况,所以,这个赌约没有办法现在实行,且我需要回到M安城家中,直到M安城渡过难关。
蔓华不语,雪载见此又道:如若你觉得不行,大可现在将我这条命拿去,总归我手无缚鸡之力。
片刻后蔓华应下:不过你还未说输了该怎样。
任由你处置。
凡间有话叫:任劳任怨或者当牛做马,可也心甘情愿?
自是应该的。
如此甚好。
一来二去,蔓华与雪载达成协议;当天夜里凌晨三点才将雪载送回M安城,临别前还不忘提醒他,你知道我动动手指就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罢。
其实蔓华倒不是可以提醒雪载自己怎样,明摆着的事儿不提也罢,但他就是享受说出来吓吓那表面云淡风轻的少年的感觉,长此以往,总有几次能叫他露出惊吓的表情。
嗯,肯定会有的!
一回到华泽,蔓华就蒙头大睡,一直到后面醒来,想起昨天韫熙说要来,不知是何时辰,怎的还未来。
蔓华打着哈欠走出房间,走到外廊,见葡萄架下有个淡青色身影,与那青葡萄交相辉映,显得如此清雅舒适,远远都能觉察出一股葡萄的清香酸味。
来了怎么不叫我呢?蔓华说着,一边走近韫熙,直到快要到他身边了,韫熙才似发现蔓华一般回过神,说:你起来了。
等很久了?所以下次遇到我睡觉叫我就成,反正我是有事做事,无事打盹儿。
那还挺像只猫的。
说对了,所有小兽中我最喜猫。蔓华一面还做出猫撒娇时发出叫声,煞有其事地挥动猫爪,这是他刚刚清醒会做的傻事,不过韫熙似乎兴趣欠缺,他便问,怎么?帮我处理了这边的事,东湖那边有难?
怎么会大概休息少了些。韫熙走到外廊上的凉席上,就着蒲团坐下,一边问:最晚你也睡得少罢?
蔓华咂巴两下嘴唇,道:还行。
上次剩下那么多的花酒,不拿出来共享?韫熙问这话时看着不远处负手站立的蔓华,看得他都不敢直视这目光。
呃也不多。蔓华负手在庭中迈着碎步走着,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梦中我见那古千秋还真是个品行端正之人,想必交友之广,再有你的帮助,不出多久就能解M安城之围了。
你也觉得古千秋是个有见地之人?
嗯。
那他所说关于各界相处之道你可往心里去了?韫熙看着蔓华,神色沉静得有一丝莫名的严峻。
蔓华顿了顿,神色渐沉,问:那只狐狸都告诉你了?
那狐狸只在我要传话给你时起作用,除此之外不过是一普通活物不过它也死了,我只是闻到凡人的味道而已。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