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奇怪,凭着直觉慢慢向前走。
已经很晚了,沿途都没见什么人,他走到一幢楼下,在草坪的阴影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卷?他走过去。
阿卷的气质与白天又有很大不同,沉静内敛,仿佛回到了商清壵的记忆之中。
他正低头抽烟,烟雾在指尖缭绕,衬得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细长的眼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无奈,他朝商清壵笑笑,低声说了两个字。
商清壵心尖一抽,猛然惊醒。
恍惚了两秒钟,他想起来,他好像是晕过去了?
阿卷半搂着他,正要给他喂水,看见他醒了,立刻喜得两眼放光:三土哥哥!
商清壵下意识捂了捂脸,好热。
阿卷握住他的手:别动,你过敏了。
过敏?商清壵有点反应不过来,难道不是听见天文数字吓晕的么。
主办方有随行的医生,给你看过之后说你应该是对香槟过敏。
我喝酒没事的啊。商清壵慢慢坐起来,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应该是间休息室,主办方用几张软椅临时为他搭了张床。
阿卷有些迷茫地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医生推测应该是香槟产地的气候对你产生了影响。
商清壵:
阿卷问:你想照镜子吗?你现在脸肿得好像猪头。
商清壵艰难道:那就不用了吧。
阿卷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没事的,你就算是猪头,在我眼里也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猪头!
咳!商清壵呛了一口。
阿卷赶紧喂他喝水。
主办方怎么说?商清壵问。
没怎么说,先让你休息,等你好了再来收拾我们。
商清壵想到还差的那两千万就头晕。
阿卷委屈地望着他:我好像闯祸了。三土哥哥你别担心,一会儿他们冲进来,你先走,我断后,大不了内裤不要了!
商清壵心里一阵感动,记忆慢慢回笼,阿卷在梦里说的那俩字犹在耳边:养我。
他摸了摸阿卷的脸,无声叹了口气。这人曾经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与家族闹翻,被其父扫地出门。商清壵记起,当时似乎还上报登了启事,阿卷从此成了孤儿。
阿卷在家门口等他那天,被父亲冻结了所有银行卡,身无分文,饿了一天,等到他的时候,又不肯放下身段求他,一句养我,看似玩笑,实则用尽了毕生力气。
商清壵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想起这件事,但看着阿卷认真的眼睛,他的心尖忽然柔软下来:没事的,你的内裤不够,还有我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
俩人神情皆是一凛。
阿卷带着哭腔,用气声问:如果我们两个人的内裤加起来都不够呢?
商清壵把他拉到身后:我养你。
阿卷:??
敲门声渐渐急促。商清壵是过敏昏厥的,打过针之后情况未明,如果出什么事,主办方也是要担责任的。作为代表前来的工作人员敲门更加用力了。
阿卷吓得都快哭了,商清壵的腿肚子也开始抽筋,两千万毕竟不是小数,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多身家。
紧紧地拽住阿卷的手,他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
面容和善的女员工亲切地问他:商先生,您好点了吗?
商清壵黑着脸点点头,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等这人知道他没钱后,就该变副嘴脸了。
女员工继续微笑:那就好,能开门让医生进去再给您看看吗?您刚才打的抗过敏药要定时观察的。
这个商清壵回头征求阿卷的意见。
为了他的健康,阿卷硬着头皮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他暗自握紧商清壵的手,大不了俩人一起光着身子跑。
商清壵拉开门,医生进来后,他惊讶地发现,门外还有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康栋。
康栋搓着手,满脸虚情假意地说:商老弟,你好点了么,瞧这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
商清壵:
康栋继续打击他:医生说你病了,我就过来看看,老实说我还真担心你是出不起钱才晕的。
商清壵:
这公狐狸精绝对是来看他笑话的!
当然,康栋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是商清壵真的没钱,不仅可以看场笑话,那块宝石也会顺理成章转到他手里,一箭双雕的美事他可不想错过。
医生仔细检查了商清壵的身体,确定没出现不良反应后就退了出去。主办方适时地送上宝石鉴定书及拍卖协议,含蓄地提醒商清壵,该走流程了。
商清壵看着主办方递过来的那支签字笔,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康栋言不由衷地鼓掌赞叹:大手笔啊大手笔,还是商老弟牛,这名不符实的宝石,买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商清壵:他那是不眨眼吗?他是根本不敢眨!生怕一眨眼,主办方拿把刀将他大卸八块。
阿卷悄咪咪摸向皮带,准备随时脱小裤裤给人家。
商清壵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能分期吗?
女员工脸部僵了一僵:商先生真会说笑,我们拍卖会自创办以来还没这个规矩。
那你要不要破例一次?商清壵继续试探。
这个女员工为难了。
康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哎呀老弟,你就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嘛。你要是没钱呢,就把这宝石让给我,我付,我现在就付!
商清壵一脸震惊:康哥,这怎么好意思?
康栋:??
商清壵就坡下驴,握着女员工手说:好吧,这钱就由康先生代为支付吧,小姐,鉴定书和宝石麻烦帮我包起来,包漂亮点,我等着送人。
康栋:不是,他没有要送商清壵礼物的意思啊!
女员工从业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她不傻,自然能看出商清壵和康栋之间的暗流汹涌,她倒也不担心商清壵赖账,毕竟商清壵身后站着那位可是只靠刷脸就能slay全场的大佬,但商清壵迟迟不愿走流程,还和这位姓康的先生纠缠不清,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无论人还是宝石她都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