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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于我——ChloePric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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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得很直。初元半倚在时鉴肩上,半倚在桥栏杆上说。

并不。

是你站歪了!

非也。

时鉴完全不晓得怎么顺着一个醉鬼说话,一如既往反着他来,交流变得十分困恼。总之是半拖半拽给初元带回家的,他给初元扔在床上,端了脸盆和毛巾来给他擦拭。伸手要去扒他衣服,被初元一把把手扣在胸前。

初元直愣愣盯着他,眼神清明至差点让人以为他装醉:你果真图谋不轨。

时鉴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要杀要剐你随意,初元攀着他手坐起来,还抓着放在胸前,临死前我就问问你,我到底有什么好图的?

时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给他一把按回去:睡觉。

☆、第十三章

你跟来干什么?

一世惩罚已经结束。我奉命来此接你回去。

初元颇为不屑地一挥手,转身朝着奈何桥走。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时鉴一眼,反倒是跟孟婆致意。

他向来是待人和蔼友善的,大家都很喜欢他,无论是作为神还是人。

除了对时鉴。

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是常态,却又很诡异地会在一块儿喝酒聊天,或是结伴同行完成祈愿。也不知是关系是好还是恶劣。

除了现在。

初元对他没有一句话说,倒是跟站在桥头的孟婆相谈甚欢。孟婆注意到初元身后还站了一位,瞥了一眼:那位是

与我曾同列万神殿的时鉴真君,不过他不常接地府的单子,不认识也无妨。初元说得轻描淡写,一副不熟的样子。

时鉴知道自己站在那里不好,主动走过来,跟孟婆行了个礼,算是见过面,打过招呼了。

虽同为神族同僚,但毕竟隶属不同的部门,几人不熟也是自然。初元只见过孟婆一遍,俩人还算合眼缘,聊得挺来。

但是她看时鉴的表情就不那么友好了。

她那张漂亮的脸皮笑肉不笑着,连打量他都懒得多给眼神。孟婆没对时鉴说什么,继续与初元讲话:那初元你这次来又是......

初元一脸理所当然:过桥投胎啊。

孟婆还在这了半天,时鉴闻言大惊,抓着初元已经朝着汤碗伸过去的手:不可!

初元没理他,也没给他眼神,轻轻把他抓着自己的手给拂下去:烦劳加点剂量,上一回......没忘掉啊。

孟婆看看他看看时鉴。时鉴仍是坚持:不可,这东西怎能喝多?

初元见孟婆没动静,自顾自去舀汤:我下回要是再来,有空就帮你调调配方,着实不大好喝。

时鉴依旧插话:不好喝就别喝。

时鉴真君。初元忍无可忍,当着他的面将手上的汤一饮而尽,您不觉得尴尬么?这儿有谁理您?您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呢?

哦是了,您连心都没长,哪儿晓得什么是尴尬。初元放下碗,望着滚滚忘川河水,水面飘着一盏盏小灯,烛光摇曳着随水而去。

那是执念魂灯。人死固有执念,一碗孟婆汤下肚,就什么都忘了,但是不甘心,那些执念也随着记忆而去,往往都会取一些微不足道的魂力,点上一盏执念魂灯,放进忘川。

那跟人界祭奠时放的河灯也没什么两样,飘给你想求的人或是神,若是运气好被人接收到并且完成了,也能就此了无心愿地去投胎。

但好似是把魂灯放进河里,这桩心事就此了了一样。

是一种宽慰,也是一种释然。

孟婆盯着初元和时鉴,生怕时鉴用什么强硬态度给初元带走。她地府也不是无人,哪儿轮得到他天界的人过来嚣张。

孟婆这个八卦精,把这俩人的故事了解了个透彻,连带着对于时鉴有一种当事人一般的恨意,便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保护初元的职责。

虽然效果不好,但是他确确实实是感觉到记忆在流失......可是他一转世,还是把那些屈辱的、尴尬的、愤怒的回忆,全部继承了过去,一个字不差。

他本也就是个寻常神明,却偏偏让他懂了那些情啊爱啊的。他或许本就不净,就像落霞一样,有了不应该有的妄念。他知道了什么是痛,什么是辣,什么是甜咸酸苦,他的思想脱离了天道的指引,从此由他自己掌控。

但是他也会想,走天的路,就一定是正确吗?

是不是正确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了什么叫孤独。

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的情感。初元在他通晓知觉后,近乎走入入魔之境。他压抑着太多的情感需要纾解,但是无人能懂。

就是再快乐的情感,最终也都是苦的啊。

他在这种疯魔中做了那种事,他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可是就当没发生过也不行吗?

他初元试着像人一样,因为人的一生那么短暂,可是他们的苦难比自己眼下经历的要多太多了,所以人类必定是智者。可是当他发现人的智慧只能让人理解到这些苦难而无可避免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神明也是会无助的。神并没有自己这么多年为神的生涯中所知道的那么无所不能。

他用的方式就很傻,逃避,以为躲着就不会再知道那些自己不想知道的东西了。可是偏偏神的身体让他的记忆无法轻易地被孟婆汤抹去,背负着沉重的记忆作为人走完一世,他还是那么难过。

难过,为什么会有难过,就是那样什么都感受不到,不好嘛?

既然你执意,那不如点一盏执念魂灯,飘进水里,学着放下,对你我都好。

时鉴听见初元这么说,而后有鬼使真端了一盏魂灯到他俩面前。时鉴没动,反倒是初元跃跃欲试,最后拿了起来。

没有人类身躯所束缚,他也能很好地运用自己的神力了。初元分了一小缕魂魄用来点燃灯芯,再默念几句咒语,把那些不知是否要称为执念的执念放了进去。

或许算是吧。

初元放了灯,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下了桥

初元!

时鉴从梦中惊醒,直愣愣坐起来,一头乌发炸了毛,翘起来几根,身上衣服也不再妥帖,系带散开,露出小片胸膛。

实在是初元喝多了睡觉不老实,一整夜翻来覆去没个正形。嫌热把被子掀了,嫌挤又在对着时鉴进行攻击,折腾到大半夜才肯消停。

不过这会儿那个惹祸精不见了。

屋子就那么一小片地方,扫一眼什么样都清楚,初元当然不在。他拢了拢衣襟冲出门去,院子、柴房,都没有。

初元又跑到哪儿去了!

他一下想起昨晚做的梦神不会想,自然也不会做梦,但是这数百年间,他时常在入眠后,梦到些什么。

初元不会就......这么离开了吧?

时鉴第一反应是他又跑去地府了,但是冷静下来,他又没死,没事儿跑地府去干什么。他动动手指把自己目前的凌乱状态从外表上整理了一番,低头看见床头小桌上的镇纸下面压了一张纸,上面有墨迹。时鉴肯定这张纸昨天晚上并不在。

真君呐,昨晚喝多的是我还是你啊?睡这么死我就不吵您了,在下先回了,告辞。江。

这人颇为无聊的还在上面画了个抱拳的手势,画得非常丑,时鉴都改不回来的那种。

时鉴看着落款处的那个江字,有些不安地捏了捏纸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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