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这才聚上焦。忽而他笑得很开心,伸直了手把手上的酒壶塞给时鉴:今天我成亲,你不是我朋友嘛,这点面子总要给吧?喝!
时鉴捏了捏酒壶的壶口,不是以前喝过的玉露滴。
酒很浊,一股子原生态烈酒的气息,只闻一口,便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喉咙的火辣辣。
今日婚宴的酒喝得杂,好多都是自家的自酿。这壶是江瑶自己酿的,他埋在院子的树底下埋了好多年了,今天开出来给喝了。
怎么?喝不来?我记得你以前挺能喝啊!这酒真的不烈,我以前在北漠,那些蛮子的酒啊,你是肯定喝不来的,一口烧掉你半个胃唉他是醉狠了,跟时鉴又很多话。时鉴恍惚一下以为是以前自己和他月下喝酒对谈的时日。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酒壶发呆。江瑶看他这样,颇不耐烦:时鉴你叽叽歪歪做甚?不喝给我!
江瑶要去抢,时鉴却死捏着不肯放手。江瑶皱皱眉头,就着时鉴的手,一道抓着,仰头饮尽。
溢出的酒水顺着唇角滑下,多半是浪费了。他喝完还蹭蹭嘴角,夸张了一下自己的手艺,然后抬眼看见时鉴在盯着自己。
自己格外放肆地还抓着他的手。
你还要?他挑衅一样的,偏还不放手了,把壶口朝下抖了抖,只有一两滴酒摇摇欲坠,最后碎在了地面石板上,没了。
时鉴就没移开过目光。
罢了。江瑶话音刚落,手上用力一拉,拽得时鉴往自己这边一倾身,他便凑过去在时鉴唇上轻轻一点。
只是这么一扫过。
酒壮怂人胆,这样就够了。
这是最后了。他这样在时鉴耳边轻语,醉意甚浓。
随即,他松开了手,继续摇摇晃晃着走进房间,去寻他的新娘子。
时鉴眼中最后一抹颜色是他喜服上的红。
自此,时鉴再也没有在初元面前出现过。
你又来啦?孟婆看见初元已经见怪不怪,这都第几次了?
第九次了!初元手上比了个数字,低头扯着衣摆,剩得踩到石头扭脚,你们这儿河滩也修一下吧!太难走了!
就你有这种心怀天下的心!孟婆阴阳怪气嘲讽他,一手舀汤给他,修?你去找冥王,你去找天帝,批点资金来修唉!我可没钱啊大官儿!
初元端着汤碗,他不急着去赶路转世,就乐意陪这儿跟她聊会儿天:那你可快别说了,知道我这一世怎么死的不?
死太多次投胎太多次了,初元都有点麻木,这俩人还开发出了这种新的乐趣:猜猜他这一世怎么死的。
不是听说你当了大官嘛?怎么还死这么早?上一世你饿死,这一世总不能还
初元和孟婆汤跟喝茶喝白水一样,一碗完了还要。他改过配方后好喝不少,主要是照着他自己的口味来调的,反正好像就他喝得最多,那他就自私一点,以公谋私一下:那我觉得我这一世是撑死的。
怎么说?
功高震主了呗。初元摇了摇碗,碗底那一口也没被他摇出个什么花儿来,我帮那老头打下江山,后来一群人弹劾我说我要篡位。他一昏头老头没我能干啥事儿!这种话听听都觉得有道理的,昨天我被人阴,今天就给我脑袋砍了。
初元说得轻松,说得好像没感受过断头之痛似的摊了摊手,然后伸手去夺汤勺想再来一碗。孟婆终于反应过来了:你喝这么多做甚!
怎么了,我开发的配方你还不能让我多喝两口了?
不行!这东西说来说去都是药,你已经喝够多了,还不知道收敛!这东西对你没用!但是你真没觉得每一世记性都越发不好了吗?
没。初元嘴犟,死活不听,还想喝,干脆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个酒葫芦出来,灌了一葫芦就溜。
作者有话要说:哇我一口气写了好多好了我看看我的剧情,下一章还有一千字不到点的地方就结束回忆了【妈的怎么这么长?】
接之前现在时间线的剧情,初元在落霞房间回忆发呆的时候有个人翻窗户进来【我都快忘了妈的,还去翻了翻前面我应该才是那个孟婆汤当水喝的傻子脑子真不行】
☆、第三十七章
初元是看见时鉴来了。
他晃着酒葫芦走在大街上,还被孟婆追上来唠叨。
他跑得飞快,孟婆干脆也不追他了,一个人留在原地气死。
孟婆汤对他的效果确实不大,但是是药三分毒,他知道自己记性不行了。
管他的,能忘记东西就行,他要那么多记忆来也没用。
还有,这一世,确实他有必须忘掉的东西。
那个醉醺醺的、逾距的亲吻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干燥冰凉,是个死人的魂。
他偏偏记不得那张唇的温度。
算了,全忘掉吧。
那么多孟婆汤下肚,终于如他所愿,成了万千无名无忆鬼魂中的一个。
帝华城,天帝的书房内。
天帝坐在长桌后边揉太阳穴:近年来仙界还有什么好人才吗?
前段时间仙界送进各府的那几个仙使还不错。一位真君站出来提议。
说来,时鉴真君府上那二位不是不错?俩孩子天纵奇才,虽身世凄惨,但是在时鉴真君的教导下,我瞧着确实好。另一位真仙突然提到时鉴那儿的其厚和其实。
天帝颔首:确实。
既然说到了时鉴,时鉴就不得不站起来发言。他沉默片刻,然后语出惊人:既然陛下觉着现今仙界的各位都不值得一个神位,不如扩招到人界,寻求一些虽未修炼过,但是仍很有资质之士?修炼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来,可其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等得到的了。
众人开始议论了。时鉴这个提议过于大胆了些,况且在座估计有一多半人,都猜得出他究竟何意。
天帝又不傻,自然也听得出来。但是他仍旧细细思量,觉得并不是不可,居然还让他细说。
几番商榷,这么听上去很不可能的事居然就这么定下来了。虽说这一批给人界留的名额只有一个,但是仍旧算是很大的退让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天帝才让仙使去将时鉴单独叫回来。
陛下。
起身吧。天帝招手,坐。
谢陛下。
时鉴呐,天帝尚未想好怎么说,想了想问他,你是否察觉得到自身的许多变化?
数日后,其厚和其实护送着那枚封着报名表的袖珍灵匣下了凡,却在半途中遗失。
或许是天道既定,这茫茫人海,就是凡人多如星海,这样也是掉进了那个饿极了的穷书生江慎司的碗里。
天道难测,但是也是注定会有机会发生什么事的,无论多小。
时鉴押中了他的宝。
初元真君,那个翻窗户进来的人在看见桌边人的脸的时候稍微放松了些警惕,您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