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河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睡着。
一路沉默着,终于辗转回了村里。
周舒然也接到了通知,昨晚连夜赶过来的。
跟他父母一起。
周雅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熟悉身影。
他脑袋一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养母就转过了脑袋,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愣神。
顾江河停下车,就去搬花圈去了。
搬着过来的时候,看到周雅站在那没动,望着门口那个妇人。
他下意识想喊周雅,又住了嘴,将花圈放好,然后去找阿娇。
阿娇在屋内泡茶,见顾江河过来,便朝着他身后望了望,疑惑道:怎么只有你?雅哥呢?
顾江河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旗袍的,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
哦,那个啊,舒然哥他妈妈,阿娇顺口回道,昨晚上跟着舒然哥过来的,这边丧礼的东西都是她给出钱置办的。
又继续问道:雅哥呢?还没过来吗?
顾江河听到是周舒然他妈之后,就皱了下眉。
难怪周雅刚刚脸色不对劲。
他从桌上端起一杯茶,在手里转了转,抬眸看向阿娇,道:你雅哥还在门口呢,他昨晚一晚上没睡,你过去看看他吧,这边我来。
阿娇听到说周雅一晚上没睡,立马着急了。
也来不及细思顾江河怎么今天这么好心肠,把陪伴周雅安慰周雅的机会让给自己。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顾江河手里一塞,说了声那你好好弄,就立马跑出去了。
周雅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养母,偏偏还是在这么个情形下。
他站在那,满脑袋都是空白的。
还是养母率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宝
便要走过来。
刚走了两步,养父擦着手一脸不耐烦的叨叨着什么,从厨房走了出来,就看到养母呆呆的望着这边。
他皱眉啧了一声:在看什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同样呆站着的周雅。
于是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养母挡在身后,语气不怎么温和的朝周雅道:你爷爷过世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周雅被他这句斥责弄得有些想笑。
这又是在以什么身份在训斥他呢?某个热心的长辈吗?
周父看见他脸上的嘲讽就来气,板着脸就开始教训他:你这什么表情?!我说你说错了吗!你
养母见势,立马拉住周父:你少说点!
又朝着周雅抱歉的笑了笑:你b你叔不是这个意思,别放在心上啊。
周雅被她临时的改口,刺得心口一疼。
原来麻木了也还是会感觉到疼痛啊。
他顿时感觉到浑身心都是疲惫感,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们了,闷头嗯了一声,就绕过他俩往前走。
走过去了,还听见养父在那跟养母抱怨,说你看他这态度!
养母劝着他,说你管这么多干嘛呢,又不是你亲儿子。
周雅紧抿着唇,挺直着后背,走得飞快。
走快点,再快点,就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了。
他逃命似的冲进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正好撞见了出来找他的阿娇。
阿娇见到他,眼前一亮,立马扬起了笑脸,要说什么。
就看到周雅置若未见,急冲冲的进了屋。
她愣了一下,有些迷茫。
雅哥为什么看起来表情有些
说不出来,像是在竭力憋着什么。
她扑了个空,便只好又回了桌前,继续去泡茶。
一边跟顾江河说着。
顾江河刚刚也看到了周雅。
周雅冲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明显愣了一下,于是头埋得更深,一股脑跑进屋了。
他撒了一把豆子进杯子里,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孩这样子,看起来像是立马要哭出来了,又生怕被人看出来。
要不是昨晚
他就过去劝劝了。
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他去劝,只怕越劝越起反作用。
阿娇还在那叨叨着,说雅哥走这么急到底是怎么了呢?又问顾江河:是不是你在路上又欺负他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可以说是欺负了周雅的顾江河,难免有些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就又开始信口开河:你一女的你知道个屁,你雅哥就是要撒尿了,快憋不住了,才走那么快。
阿娇:?
她听到这么粗鄙的一句话,没忍住有些不自在。
还有些不好意思。
扭捏了一下,小声道:可前面不是有厕所吗?
顾江河顺手捻起一粒黄豆塞进自己嘴里,神志不清的回答:你不懂,新厕所会撒不出来,你雅哥的强迫症。
被自己的脑内想象弄得满脸通红的阿娇,似懂非懂的:哦哦。
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雅哥在新厕所撒不出尿。
莫名其妙被编排了一个强迫症出来的周雅,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过了许久,他房门被人敲响。
他回神,喊了一声:没关,进来。
然后养母打开门,期期艾艾的看了过来。
周雅没想到会是她,顿时哽了一下,眼眶不可抑制的发红。
养母走进来,前后转过身,轻轻的关上门,才转过来看向他,叹了口气。
她站在那里,轻声的问他:我听说你考上同济了?
周雅无意识的缩紧自己的手指,低着头,嗯了一声。
养母看着他。
这一年的时间,周雅长变了不少,长高了,变黑了,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不少,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了。
可是委屈的低着头,在那缠着自己的手指的时候,看起来依稀还有那个抱着她的胳膊,乖巧的看着她,甜甜的喊着,说我最喜欢妈妈了的小孩的影子。
她没来由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走上前去,轻轻的摸了摸周雅的头发,笑着道: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了。
嘴上笑着,话说出口,就带上了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