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以为歌手就是站在舞台上唱唱歌,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容易,一个歌手如果没有自己的代表作,会很快被观众遗忘,逐渐地连上台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余忆说,所以文闵开始教我写歌,我写的那几首歌,每一首都是他教的。
他那时候已经非常有名了,他出席活动的时候想带着我去,我都拒绝了。余忆低声说。
为什么?成凛忍不住问了声。
我觉得没意义,不劳而获的资源,人脉,到手都感觉很不真实,可能我是矫情吧,余忆说,拒绝了他几次,他可能也不高兴了,后来我们就不怎么见面了。
就因为这个?成凛皱了皱眉。
余忆点了一下头,轻声说:就是这样,算是我当初辜负了他。
可我看你似乎在刻意避开他,不像是一个辜负别人的人该有的反应。成凛一针见血地说。
因为我惭愧,不敢面对他。余忆说。
成凛狐疑地看了余忆一眼,他直觉地认为余忆是在撒谎。并且余忆撒谎的样子充满着防备,像是一种自我保护。
成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将车子拐进大学城里,停在了路边。
到了。成凛说。
余忆长舒了一口气,解下安全带,往窗外看了过去。
一间书吧,名字却和书完全没有关系,名为小驿。
连书吧的外部装潢也完全看不出书的影子,反而跟它的名字一样,像是一个驿站。甚至招牌都做成了站牌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短暂停靠的地方。
这里真是书吧么?余忆下了车仍在疑惑。
嗯,千真万确。成凛也下了车,朝余忆笑了笑,进去吧。
一推开那扇玻璃门余忆就看到了书架。此起彼伏的书架,楼下楼上,甚至楼梯上都有,谁还能说这里不是书吧。
但除了书架,到处都是坐着休息的聊天的或者做自己的事情的人。店里有榻榻米,长沙发,甚至还有秋千。
余忆站在门口一脸惊叹,这间书吧的面积不算太大,但每一处都被好好地利用了起来,紧密,又并不显得拥挤。
书吧里很热闹,到处都是人,但又并不吵。那些聊天的人都压低了声音,书吧里流淌着的音乐声也很轻缓,想要在这里认真看书的人依然可以找到安宁的一角。
余忆听了一会儿音乐,又有些诧异起来,这是他曾经在微博里分享过的歌。他挺难得能在这样的场所听见这样小众的歌曲。余忆忍不住就对这间书吧的经营者有些好奇。
您好,欢迎光临,书吧的一名工作人员迎面走过来,朝余忆打了声招呼,又看着他的脸一愣,这位先生之前来过么?
没有,我是第一次来。余忆连忙说,回头看了成凛一眼。
成凛从他身后走出来,忍俊不禁:小粥,你这是在搭讪么?
被称作小粥的女生涨红了脸:哪是,我看他真的很面熟。
小猫呢?成凛往吧台的方向看了看,问了句。
彤彤抱它进去了,担心这里空调开得太冷它会着凉。小粥回答。
哪有那么娇贵。成凛摇了摇头。
余忆听他们说了几个回合,心里的疑窦越来越多。成凛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么熟,并且还把小猫给她们照顾?
宋昊宇今天没来么?成凛又问了句。
中午送了猫粮过来又走了,你不在这里,他都不会呆多久的。小粥说完笑了笑,那这位先生就由你来招待了哦,老板。
老板?余忆瞪了瞪眼。
嗯,你去忙吧。成凛点了点头。
等小粥走开了,成凛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并且朝余忆招了招手:来看看有没有你想看的书吧。
余忆走到书架旁边,压着声音依然难掩惊讶:你是这间书吧的,老板?
老板之一。成凛没否认。
啊。余忆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吃惊了。
他想起成凛说过让他不用担心自己的收入问题,当时他没有深入思索这句话的意思,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成凛的额外收入是开店。
我在当记者的时候就打算开这么一间书吧了,当时刚好有一点闲钱,也有朋友响应,所以就开了,成凛靠着书架说,但是这里我并没有打算用来赚钱,而是和其他人一样,想找一个在工作之余可以放松和休息的地方。
余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真没必要那么惊讶,以成凛的头脑,他能做到的事情,大概比他想得到的还要多。
这儿各个领域的书都有,你可以找找看有没有想看的。成凛拿着一本书翻了翻,说,我一会儿带你去阁楼,那儿比较安静。
余忆看了一眼成凛拿着的书,又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成凛居然挑了一本《基本乐理》。这是他在上学期间会翻的那一类书。
你要开始学音乐了么?余忆忍不住问。
成凛扬了扬手里的书,笑了起来:不是,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余忆连忙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跟着成凛从楼梯绕了上去,到了成凛所说的阁楼。
他对成凛看乐理相关的书的好奇远远大于对这间阁楼的兴趣,一坐到藤椅上,他就又问了声:现在告诉我吧,你怎么会开始看音乐方面的书?
嗯?成凛在余忆旁边那张藤椅上坐下来,原因不是很明显么?你是歌手,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不能半点音乐常识也没有,也想在你练歌的时候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余忆呆了一呆,握着手指没说话。
老实说,要看懂这些书并不容易,更别提写出一首歌来了。成凛又说。
你是为了鼓励我么?余忆低下头,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想让我有自信,是么?
不是,成凛看着他说,我是真觉得你挺厉害的。
余忆低着头没说话,成凛于是伸手到他眼前挥了挥:
你该不会
成凛的话没说完,余忆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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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凛坐着没动,直到伸着的手臂感觉有些麻痹感了,也还是没动。
余忆除了抓着他的手之外也没再有其他动作,低着头好半天,大概是缓过来了,才轻轻放开他的手,轻轻舒了口气。
我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余忆抬起头,眼圈还有些红,谢谢你。
成凛愣了一下,临时抓到了一个话题:你出道以来,你的家人或生活中的朋友没有觉得你很了不起么?
在成凛的认知里,普通家庭里出了个明星,应当是奔走相告的喜事。
没有,我一直都挺普通的,在学校里表演节目永远拿不到名次,所以我出道的时候,余忆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反而以为我出卖了什么,换了这个机会。
出卖饶是成凛,也没能用适合的表情来面对余忆这句陈述。
因为他们一直觉得我不正常。余忆笑了笑,说完这句,他便站起了身来。
这儿的书可以借回去看么?余忆低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