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脚也没那么冷了。
小路可真是她的暖炉啊。
第二天,池大伯家又摆了一桌,请亲戚们过去聚会。
又是喧嚷的一天。池慕云竟又看到了那位姐,赶紧绕着她到另外一个房间去。这人也不知是爱串门凑热闹,还是因为知道池慕云会来,总之难免还是又拉着池慕云说了半天,好说歹说想让池慕云通过她表弟的微信。
池慕云被她缠住,脸色很不好看。她作为一个记者,也跟各行各业的不少人都打过交道,可唯有这种人,最让她觉得难以处理。
她刚要转移话题,便看到一个穿了厚厚棉袄的女孩走过来,拽了拽那位姐的衣襟。
妈。小女孩大概五六岁,裹得像个企鹅,上唇上面还挂着一点鼻涕,看起来似乎感冒了。
哎哟娜娜,咋了?姐赶紧低头问自己宝贝女儿。
哥哥说带我滑冰。小女孩伸出小手对着屋子那头指了指。小柱子嘿嘿一笑。
女孩说道哥哥说,旁边的铁矿有个大坑,坑里好大一个滑冰场呢,可好玩儿了。
姐吓了一跳不行!要吃饭了,滑什么冰。
我要去我要去!小女孩手舞足蹈。
姐一听可害怕了,抱起女儿说道娜娜别闹,外面多冷啊,不能出去,再说了,铁矿多危险呢
池慕云看了母女一眼,笑了笑,转身走了。
她从房子里走出来,想看看小路在干嘛。
路清明出去看大爷爷家院子外的玉米楼去了。回来的时候,她远远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身影。
她快步走过去云,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池慕云没戴围巾和耳捂,脸颊和耳尖都是红彤彤的。路清明伸出两只手,贴住了池慕云的脸颊。
女孩的手心干燥,温热。
池慕云抬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想等你回来。
在这种喧闹的环境里,她只想和她静静地待着。
姐,你去看玉米楼了?小柱子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那个玉米楼太大了,爸说,上面的玉米都卖了,起码得有五万块钱。
路清明把双手从池慕云脸上收回来,点点头说道是挺大的。
小柱子突然凑近小声说那个什么二姑,可真无语,还想着给她那个表哥找媳妇呢。
别看小柱子年纪小,他可什么都懂,尤其是从小在桂琴的熏陶下长大,别的事情没啥兴趣,家长里短碎嘴子的事儿,他比那些大人都门儿清。
池慕云想起那个二姐,皱了皱眉。
路清明愣了一下是那个戴眼镜的吗?她还来啊?昨天都来一遍了。
小柱子撇撇嘴可不是,也不看看她那个表哥啥德行。
池慕云想起刚才娜娜说的话,再看小柱子的鄙夷态度,才明白刚才小柱子是帮她解围。
池慕云不禁笑起来你这孩子啊
嗨,这没啥。那个铁矿根本没啥冰,我就知道她不会同意让娜娜去玩。昨天我姐说了,她不在的时候,让我看着唔。小柱子被池慕云夸奖,颇有些得意洋洋,得意的话说了一半,又被路清明使了眼色。
小柱子噤声,却又忍不住加了句话这个二姑可真是的,换了自己丫头,你看她一口一个娜娜的,不知道她以后愿不愿意找她表哥那样的女婿?
池慕云把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在别人背后说坏话,总是不太好的。
吃过午饭,池家人就都回去了。已经是二十九,还要准备一些年三十要用的东西。
池慕云切酸菜的时候,看到凌素珍面色铁青地从外面进来。
妈,怎么了?池慕云以为她头疼病犯了,便想去里屋给她拿药。
凌素珍叹口气,摇头道没事儿,你切菜吧,我找你爸说事儿。
池慕云满腹狐疑看着母亲的背影。凌素珍把里屋的门关上了,也压低了声音,但老房子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
爷爷奶奶应该也知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池慕云把切好的酸菜放进盆子里,拿出一棵新的酸菜继续切。
要我说,那时候就应该见见的,现在好了?人家已经过来了,好像我们不愿意让见一样。是池天祥的声音。
是我不让见吗?凌素珍很烦躁,是小云不想见他们。总得尊重小云吧?他们现在什么意思?这是要来抢人了?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小云快三十的人了,只要她不愿意,谁能逼着她回去是怎么着?池天祥说道,我估计,是那边想趁着正月的时间和小云见面,顺便跟亲戚介绍一下。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路清明在东屋拿面粉。西屋舅姥和舅姥爷吵架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云的亲生父母是要让云回去吗?
路清明有些紧张,面粉都撒了好些在地上。
半晌,西屋的争吵声渐渐消失了。路清明舀好面粉,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切好了菜的池慕云也刚好直起腰,两个人四目相视。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像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一样。
池慕云刚刚一直在想那边的事情,这时看到路清明,才猛然发觉刚才凌素珍和池天祥在西屋说话,路清明在东屋应该什么都听到了
而路清明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再也不能假装不知道了。
或者说,再也不用假装不知道了。
傍晚时候,一家人照常吃了晚饭,每个人都正常得一如既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直到熄了灯,躺在炕上,池慕云又缩在被子里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一沉。有什么东西搭在她被子上。
池慕云听到路清明小声在她耳边问道云,冷吗?
池慕云耳尖一热,被路清明鼻息拂过的地方,血液的流速似乎都加快了。随即她心里又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路清明未免太大胆了,凌素珍就睡在旁边呢。
就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路清明更加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她们都睡着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小小的、闪动着暧昧光晕的火苗,把两个人积累在心中已久的渴望、犹豫、假装、徘徊、压抑点燃了。
然后烧得一丝不剩。
这剧烈的内心变化,其实也只是在短短的几秒钟之间。
就在两个人对视的那短短几秒中。
路清明小心地钻进池慕云的被子,轻轻贴了贴她冰冷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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