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当日,张恶虎|骑的正是这匹马,那时孟桥妆盖着大红盖头,坐在花轿中,并未见到,如今张恶虎见他喜欢自己的马儿,得意道:我这匹马儿叫玄龙。
孟桥妆赞道:古有赤兔马,今有玄龙马,却不知高下如何。
张恶虎笑道:我带你骑骑看。伸手把他拉上马背。
孟桥妆常作女子装扮,出入只坐马车和软轿,从未骑过马,现今骑在马背上,十分兴奋,拍手笑道:快跑、快跑!
张夫人见了急道:姨娘身子才好,不宜骑马!
张恶虎道:马车里头闷得紧,骑马可透气,我带他慢慢走便是。
张夫人怒道:妇道人家,骑马招摇过市,成何体统,快下来!喝命马夫把马牵走,连张恶虎也不让骑。
二人只好没精打采地钻进马车。
张恶虎见孟桥妆扁着嘴,知他还在为不能骑马的事悒悒不乐,说道:过几日我带你去郊外骑马,如何?
孟桥妆大喜道:你可说话算话!
张恶虎道:这个自然。
孟桥妆微微一笑,忽觉周围很安静,顾盼左右,原来是平日与张恶虎秤不离砣的白映阳今日居然不陪在他身边,这倒是稀罕事,问道:白公子怎地不在?
张恶虎道:小白羊和阿绣陪娘娘坐一辆马车。又道:你找他作甚?
孟桥妆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锦盒道:前些日子白公子跟我要芙蓉露凝膏,我已调配好了,正想给他呢,你拿了去,回头帮我交给他吧。
张恶虎接过道:小白羊要膏药作甚?他又没受伤。
孟桥妆道:随身备些膏药,万一不小心碰伤了,便可敷用,我这芙蓉露凝膏虽不是十分珍贵的膏药,却也比外头卖的金创药好些。
一队马车行至西郊林,驶入小道,道路不平坦,坎坷崎岖,上下颠簸得厉害。
孟桥妆自车窗向外望,但见越行树木愈茂密,阳光虽不至透不进来,但感阴风阵阵,飞鸟几绝,只余鸦声哀鸣,毛骨悚然!不多时,远远望见郁郁草木中,立起一座陈旧的宅院,灰色的天空衬托下,更显其阴森。
众家人下了马车,这时宅门打开,走出数名家丁,当先一人年纪颇长,是张家的老仆,他们均是留在此看守的。
张夫人领着众家人绕至后山坡,去祭奠丈夫。
孟桥妆跟着张恶虎一起拿香,跪在蒲团上磕头。
张夫人对着丈夫墓碑喜滋滋道:大虎啊大虎,咱们的儿子终于成家,你可以放心了!又指住孟桥妆笑道:你瞧瞧,这便是咱们的新媳妇,她叫孟桥妆,你要保佑她早生贵子,为张家开枝散叶。
孟桥妆暗地里伸伸舌头,有些心虚,偷眼看张恶虎,见他瞪着自己,脸上满是不屑。
上香毕,张恶虎拿一条长板凳在柳树底下坐着,孟桥妆挨着他旁边坐下,敲破两个水煮蛋问道:你吃鸡蛋吗?见他不应,又道:你适才瞪我作甚?
张恶虎道:我几时瞪你?
孟桥妆道:刚才我给公公磕头时,你就瞪我了。
张恶虎接过一个水煮蛋,在他面前晃悠道:公鸡冒充母鸡,不会下蛋,我瞧你怎跟我娘娘交代。
孟桥妆哼道:母鸡没有公鸡,自己会下蛋么?
张恶虎笑道:可是现今是没有母鸡,你这公鸡可不会自己下蛋。
孟桥妆嘿嘿嘿诡异地连笑三声,满脸轻蔑道:你才是没蛋下的公鸡。转身叫孟莲蓬道:你也去给张爷爷上炷香,磕几个头。
孟莲蓬依言走到坟前,见温玉福刚插完香,冯秋画就吩咐丫鬟降霜、落雪各端来水盆、胰子和帕子给他洗手。
冯秋画还伸手摸温玉福额脸后背,查看有无汗水,直似照顾小孩儿般。
孟莲蓬肚里好笑道:我小时候姑娘也这样照顾我,福儿哥哥那么大了,秋画哥哥还这样待他,真是有趣极了。
冯秋画道:少爷,天气炎热,你进屋里避避暑。
温玉福道:现今又没到夏季,凉快得很,我想去踏青。
冯秋画忙道:你身子不好,走久了怕累着,小心晕倒。
温玉福道:我近来吃了副新药,身子已好许多。
冯秋画笑道:既如此,更该好好歇着,仔细养身。
温玉福道:让春画、细雨他们陪我,只去一会儿便是。
冯秋画陪笑道:昨日给太老爷、太夫人、老爷、夫人扫墓时,你已去踏青,今日不去了罢。
温玉福眉头微蹙道:我不过是四处走走罢了,你别担心。
冯秋画只是不肯,温玉福脸色骤变,眼看就要骂人了。
一旁少施春画忙道:少爷,适才你上香被烟气迷了眼,想必很难受,不如先进屋睡一会儿,我让细雨、鸣雷去周围瞧瞧,若有好看的鲜花,便摘了来,用花瓶插上,我给你研好墨,等你睡醒画上一幅,让大伙欣赏一番,岂不妙哉!
温玉福闻言转嗔为喜道:如此甚好。
孟桥妆一旁观望,见少施春画伶俐细致,冯秋画絮叨呵护,二人照顾温玉福,一个似兄弟,一个如父亲,便问张恶虎他们来历。
张恶虎道:春秋二画都是温家家生仆人,春画是少施大夫的儿子,一直服侍福儿,福儿脾气如何,他自然知晓;秋画年纪比福儿大十几岁,本是侍候舅舅的,舅舅、舅妈过世后,他便全心全意照顾福儿。秋画现下是温家的总管事,对温家忠心耿耿,娘娘说把温家交给他打理,倒也放心。
第26章西郊老宅院
二人正说着,白映阳和张绣元携手一起走来了,张绣元首先道:哥哥,姨娘。
张恶虎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二人,张绣元坐在孟桥妆旁边。
孟桥妆不便与张绣元坐一处,正要起身,张绣元忽拉他手道:姨娘,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伤,我一直未得去看望,你现下伤势如何?
孟桥妆急抽回手,淡淡道:已经好了,多谢大小姐关心。站起来走到张恶虎身边道:相公,张家老宅真漂亮,你带我进去瞧瞧吧。
张恶虎久未回老宅子,也想周围转转,道:进去你可跟紧我些,万一墙角跳出一只鬼,把你捉住可不许哭。
孟桥妆只道他吓唬自己,笑道:有你陪着,我不怕。说罢便挽他手臂走进宅去。
才踏进门,但见影壁左右除却各色小花朵外,竟种有八株桑树,孟桥妆一见之下吃了一惊,皱眉道:怎地在此种桑树?
张恶虎道:娘娘和阿绣说桑葚可以泡茶喝,能滋什么养什么
孟桥妆道:滋润养颜。心道:但桑与丧同音,不大吉利,通常不会在家中种这种树。
二进院子呈囗状,仅正中央种一棵松,此外再无他物。
松树寓意长寿,本是吉祥之兆,无奈树居中央,与院子形成一个困字,如此安排,又是大大不妥。
张恶虎指着正房道:这儿是爹娘的屋子,小时我们都住在里头,后来长大了都搬去东厢,阿绣住绣云轩,我和小白羊住状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