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翠桥听他说到艳上妆时,言辞极其轻蔑,显然对她很是厌恶,想必因对方是妓|女之故。
其实白映阳也是吃过苦头的,知道生活不易,当妓|女也是被逼无奈,并没瞧不起她们,他厌恶艳上妆全因燕天然要张恶虎去杀蛟龙,张恶虎为此差点被蛟龙吃掉!白映阳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对艳上妆母子心存愤恨,之前甚至连引发祸端的孟翠桥也一并恨了去。
孟翠桥道:艳妈妈原也是赋音楼阁有名的姑娘,她年少时爱上一个从外地来的许公子,委身于他,还盼许公子能为她赎身,随其回家做长久夫妻,但许公子身上没那么多钱,说要回去取,可这一走就再没回来了。
白映阳嘿嘿冷笑道:老婊|子没人帮她赎身,她就不让旁人替你赎身,许公子金睛火眼,定然早早看出她心肠歹毒,这才不回来,哼,活该她一世无夫!
孟翠桥受过艳上妆恩德,不愿听白映阳一口一个老婊|子的骂她,当即不再答话。
白映阳还待说些什么,肚子忽咕咕响起,他中午喝了许多酒,却没吃饭,说道:我肚子饿了,去花灯会找些吃的。
孟翠桥道:你别胡乱吃东西,到时胃痛又要哭。
白映阳道:饿了不吃东西,难道就不胃痛么?
孟翠桥道:不是不让你吃东西,是让你别去吃那些煎、炸、烤的食物,要是没熟透,你肠胃不好,抵受不住。
白映阳就爱吃煎炸烤的食物,说道:你不是煮桄榔粉给我吃么,我吃了胃已好啦。
孟翠桥道:你才吃得几次,这么快便好了?我不信。
白映阳脸上一红,顿足道:你嫁给了老虎,就自恃是我长嫂么?在家也整日管我,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还逼我吃药,老虎都没有这样管我的!
孟翠桥道:他太宠你啦,你胃不好,正是由此而来。
白映阳小嘴一扁,忽而一转念,拉他手道:那你陪我逛花灯会,你说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不好?
孟翠桥笑道:我怎能与你去逛花灯会。他虽是男子,但作少妇装扮,又是恶虎保长的夫人,叫人看见与小叔子同逛花灯会,多少难听的话都要出来了。
白映阳笑道:我倒忘了,你且稍等片刻。说着自己走了,斯须已返,手中多了个包袱,交给孟翠桥道:这是我的衣衫,你换了吧。原来他适才是去龙云客栈,中午他和张恶虎、菡萏逛庙会前,并未退掉客房。
前日白映阳生气自家里跑出来后,到处乱走,走到烟雨湖畔,赶巧天黑,即在龙云客栈投宿,他生来爱洁,无法忍受不沐浴更衣就睡觉,让店小二去坊间成衣铺买一套新衫替换。
孟翠桥亦觉枯坐埠口很无趣,眼见无人注意,就钻进一条小舟中更衣,他个子跟白映差不多,原本较白映阳瘦,近来因与张恶虎习武,变得壮了些,穿白映阳的衣衫刚好合适。
白映阳掀开船舱竹帘一看,但见他肌白如玉,发如墨染,换上男子装束,真是位翩翩美少年,不由笑道:你这身打扮走出去,梅龙县所有男子都要恨死你!
孟翠桥在赋音楼阁没少被人称赞,早听得麻木了,再好的夸奖也不为所动,此时白映阳赞他,不知怎地,竟颇感欢喜,当即挽他下了埠头,走到花灯会看花灯。
白映阳看了一个猜字灯谜,谜面是:草木中人,笑道:太容易了,是个茶字。
孟翠桥道:你不是饿了么?
白映阳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包莲藕糖道:我刚才顺道买了这个。边说边递给他吃。
花灯品种繁多,一排排挂在街道两旁,较难的灯谜前多聚满了人,皱眉思索争论,二人也不去凑热闹,只看人少的花灯,可人少的灯谜自是浅易,二人看了几个大感没趣,便不再看,只管讨论花灯样式好坏与否。
走了一会儿,白映阳但觉自身旁经过的男男女女,明的暗的都在偷看孟翠桥,悄声对他笑道:你扮作女子走在路上,大伙的眼光都在你身上,男子看你眼神痴迷,女子看你眼神妒忌;现下你换上男装,大伙依然看你,只是倒转过来,女子看你眼神痴迷,男子看你眼神妒忌。
孟翠桥看了看周围,确有不少男女都朝这边看,但眼神也不全是投向自己的。
白映阳正在看一个花灯,忽听背后一女声娇笑道:孟公子,当真是你,许久不见啦!回头一看,见一青衣女郎摇着团扇,笑盈盈走到孟翠桥身前,旁若无人地扑到他怀中。
孟翠桥见白映阳看过来,忙推开她道:柳姑娘,你好。
青衣女郎眼波流转,娇声细气道:孟公子,遇见你太好啦,奴家适才看一个猜字谜,谜面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奴家想了许久,偏偏想不到是甚字,孟公子,你告诉奴家吧。
白映阳见青衣女郎妩媚妖娆,一条如柳纤腰宛若无骨,竟似欲把孟翠桥的身子都缠上般,而孟翠桥见到她的神态颇为尴尬,白映阳暗道:早疑心他是个风流之人,看来没猜错。眼看他狼狈万分,正觉好笑,陡然心中生出一计,便对青衣女郎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个重字。
青衣女郎这才看见白映阳,朝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这位公子生得当真俊俏,可是孟公子的朋友么?
白映阳笑道:正是,在下姓白。
青衣女郎格格娇笑道:奴家一如柳,见过白公子。
白映阳笑道:柳姑娘身姿轻盈,果然一如柳枝般柔美。
一如柳娇嗔道:白公子,你怎地尽往奴家身上瞧!
白映阳出言调戏,见她居然不生气,如此轻佻,多半是个风尘女子,笑道:孟公子认得你这样的大美女,却从不跟我说,真不够朋友。边说边去摸她脸蛋儿。
一如柳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佯装躲闪。
白映阳道:像你这样的大美女,真是千里选万里挑,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一如柳笑道:多谢你夸奖,奴家可不是甚大美女,奴家的姐妹那才是美若天仙。
白映阳道:你可别胡说,若非亲眼见到,我是不信的。
一如柳笑道:白公子不信,随奴家去,待奴家把姐妹叫出来,你见到自辨真假。
白映阳笑道:好。
一如柳当即挽白映阳手臂。
白映阳招手让孟翠桥同往。
孟翠桥道: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白映阳道:好,一会回家,我把在花灯会上所见所闻全跟他说。这个他,自是指张恶虎,他要跟张恶虎说的所见所闻,自然是孟翠桥跟一如柳在花灯上会拉拉扯扯的一幕。
孟翠桥确如白映阳所猜想般,颇为风流,但那是旧事,与张恶虎成婚后,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从此再不沾花惹草,甚至张恶虎稍加询问,便老老实实交代了曾经的荒唐过往,张恶虎嘴上虽不说什么,胸中妒忌之情却溢于言表。
如今白映阳此言一出,孟翠桥不禁钢牙咬碎,暗忖尽管自己这回问心无愧,可这姓白的小鬼舌灿莲花,巧言令色,老虎又偏信他,到时暴怒之下,非剥掉自己三层皮不可。
第50章妓院惊魂
无论哪朝哪代、娼业合法与否,这一行都属非正经行当,妓|女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朝街开的大门前,高声招揽生意的,那样有伤风化,除非穷乡僻壤,那就另当别论,大城镇的青楼妓院,大都开在寂静的幽宅深巷内。
孟、白二人随一如柳来到城西杨柳巷,巷弄中排排柳叶垂额,昏暗无烛,只有围墙的漏窗处渗出点点星光洒满地,仿似一道银河。
杨柳巷颇长,三人行至最深处,有一道竹帘遮盖的小门,一如柳笑道:白公子,这便是奴家的院子。说着轻轻掀起竹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