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道:我要陪着大少爷。
水芸也道:我要照顾莲儿少爷。
七月十四中元节,俗称鬼节,传说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地府的鬼魂会在这一日全部返回人间,与家人团圆。
张恶虎一行人来到烟雨湖畔,见岸上、桥头、船上皆聚满人,放河灯的放河灯,放纸船的放纸船,还有僧道敲木鱼念经作法,超度亡者,呜咽啜泣声不绝于耳往年中元节,张府总是早早闭门熄灯,张家人从未来烟雨湖畔放河灯,今夜见此情景,都有些惊诧。
孟莲蓬道:往年来可不是这样,大伙都有说有笑,跟祖先倾谈。
白映阳叹道:往年祭拜祖先,毕竟逝世许久,虽然想念,亦能泰然处之,今年端午,蛟龙祸害梅龙县,许多人家中都有亲人丧命,中元节祭拜新亡者,自比以往更难过。
一行人在埠头寻了个位置,孟莲蓬自张恶虎身上下来,从竹箧中取出香炉香烛,点燃插好,又取出金箔冥币、纸衣纸鞋摆在香炉两边,用果饼压住,以防风吹走。
拜了几拜,他又拿出几支毛笔、砚台,还有制好的莲花灯,蘸墨在上面写字,随后点亮灯芯,一只只放上湖面。
莲花灯连作一排,随水波漂浮到湖心,把黑暗的烟雨湖照得透亮。
众人问道:你刚才在莲花灯上写了什么?
孟莲蓬道:是爷爷、奶奶、爹爹的名字,还有娘娘的。
温玉福道:放河灯为何还要写名字?
孟莲蓬道:姑娘说,中元节阴曹地府大开,住在地府的爷爷奶奶、爹爹娘娘就会上来跟我们团聚,他们在地府久了,不认得回家的路,要制作莲花灯,写上名字放在河里,他们见到了,自然就知我们来这儿迎接。
众人想起自己逝世的亲人,鼻中一酸,都拿几只莲花灯提笔书写。
白映阳坐在孟莲蓬身边,偷眼看他写的名字是孟诩、白翠、孟白河、蒙白荷,脸色微变,问道:孟诩是你爷爷么
孟莲蓬道:是的。
白映阳点点头,又指着写有白翠和蒙白荷的莲花灯道:她们是谁?
孟莲蓬道:白翠是姑娘的娘娘,蒙白荷是我娘娘
白映阳喃喃道:是么
孟莲蓬道:姑娘说是。
白映阳听他说到蒙白荷时,言辞有些不确定,奇道:莫非你自己觉得不是?
孟莲蓬道:我还不知事,娘娘就去世了,我从未见过她
白映阳听他答非所问,又道:孟白河是姑娘的弟弟么?
孟莲蓬点头道:是的。
白映阳笑道:姑娘说他是你爹爹?
孟莲蓬奇道:自然是啊。皱着眉看他道:你何出此言?
白映阳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心道:他哄你呢,他自己才是你爹爹。
温玉福放了几只河灯,取出纸笔画起来,把夜幕下的烟雨湖绘于纸之上。
白映阳道:你到哪儿都带着纸笔作画,今晚是中元节,正是叫做鬼画符。
温玉福笑道:你画得不好看,才是鬼画符,我画得好看,叫做《烟雨湖夜景图》。
白映阳嗔道:谁说的,我画得比你好看多了。说着夺过他手中纸笔就画起来。
菡萏、水芸、陈碧落在一旁观看,待他画好,都竖起大拇指笑赞:画得美极了!
孟莲蓬也跑过去,看了笑道:是阿绣姑姑!
张绣元闻言,羞得拧过脸去。
温玉福对白映阳道:原来你叫咱们出来,说是陪莲儿放河灯,其实是想跟表姐约会。
白映阳笑道:你既知道,我也不用再说了。挽张绣元的手道:咱们去岸边走走。
张绣元答应了,二人一下子就走出甚远。
张恶虎叫道:你们可别去太远了!
白映阳应道:我知道啦!
孟莲蓬道:大老虎爹,小白羊叔叔和阿绣姑姑那么大了,你还担心他们迷路么?
温玉福道:表哥是担心他们碰到鬼。
孟莲蓬最怕鬼,忙扑到张恶虎怀里颤声道:什么有鬼?
张恶虎道:有鬼怕甚?鬼要是敢来,我捉了给你看。
孟莲蓬双手蒙眼道:我不看、我不看!
张恶虎笑道:好好好,不看。
菡萏道:莲儿少爷,你要是跟大少爷一直在一起,鬼都怕你。
孟莲蓬奇道:这是为何?
菡萏笑道:大少爷阳气旺盛,任何牛鬼蛇神都不敢近他身。
孟莲蓬和陈碧落惊奇道:真的吗?
温玉福道:适才小白羊说要带你出来放河灯,姑妈不是不让么,可表哥一说也来,姑妈就不阻止了,自是因有表哥在,姑妈就不怕大伙遇见鬼。
陈碧落道:可二少爷和大小姐现下走远了。
温玉福看了看周围道:烟雨湖畔那么多人,阳气很足,应该不用太担心罢
陈碧落道:那可未必,七月是阴月,中元节更是阴气最重的日子,今晚鬼门关大开,所有亡魂都上来,阴气跟阳气比不遑多让,再者,端午新死那么多人,大多是中阴身,怨气冲天,寻常人的阳气只怕压制不住。
孟莲蓬很害怕,紧紧抱住张恶虎,缩在他怀中。
菡萏好奇道:什么是中阴身?
陈碧落道:就是阳寿未尽之人,他们不能转世,要在阴间等到阳寿尽了,方能投胎。
水芸道:那他们不是很可怜么?
陈碧落笑道:可不是,他们在黄泉路上悠悠荡荡,积聚许多怨气,有的还会变成厉鬼。
温玉福见他说得起劲,问道:你怎么这么高兴,你不怕鬼啊?
陈碧落道:鬼有甚好怕的?
张恶虎道:对啊,有甚好怕的。对孟莲蓬道:你可是小老虎,居然还怕鬼。
孟莲蓬嘟嘴道:为何小老虎不能怕鬼?
小老虎为何不能怕鬼,张恶虎一时却答不上来。
陈碧落笑道:小老虎将来会长成大老虎,大老虎可是很威武的,若是一见鬼就吓得缩成一团,成了病猫,叫旁人看见,羞也羞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