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恶虎等坐定,唐臻命月令去请父亲。
白映阳、张绣元、竹琴适才给烟熏,兀自难受得紧,不断用绢帕擦揉。
张恶虎道:唐小姐,胧月坊为何点如此浓的香火,大伙进来眼睛都睁不开。
唐臻道:我娘娘身子不好,爹爹沿街设了香鼎,点香祈福,保佑娘娘平安长寿。
张恶虎道:可这般点香火,旁人都不敢进来了。
唐臻歉然道:倒也是
月桂插嘴道:不敢进来更好,外间人若随随便便闯入胧月坊,冲撞了神灵,如何是好!
四人均想:把人赶走,还叫祈福么,恐怕得折福。
唐臻犹豫良久,又喝了两杯茶,终于红着脸,细声细气对白映阳道:白白师爷今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她自中元节在会盟武馆见到白映阳,从此芳心暗许,如今壮起胆子主动跟他说话,舌头紧张得都有些打结。
白映阳道:张大人新官上任,检查文书房,把一些积压多年未破的旧案拿出来,逐个翻查,看是否能侦破,令尊见多识广,我等想请他指点一二。
唐臻点点头,见张恶虎一直在看自己,又低下头。
白映阳也听温玉福说过,张恶虎喜欢拜月观的这位小道姑,一见面就直勾勾盯着人家看,那晚在会盟武馆,白映阳只顾听旁人谈话,未曾留意,如今在此,果见张恶虎盯着唐臻,不禁心道:莫非他真的爱上这位小道姑了?于是暗地里也打量起唐臻。
但见她韶华正好,倩笑姽婳,肌白胜雪,双颊隐隐生晕,说不出的娇美动人!此刻她低着头,神情窘迫,自是因张恶虎看她的缘故,她垂头时,双眉似蹙非蹙,那神态,居然与孟翠桥有几分相似。
白映阳心道:老虎想念小桥儿,多半得了相思病,见到唐小姐有些像他,就舍不得移开双眼他一同情张恶虎,就恨起孟翠桥来,暗骂: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该无声无息走了,让老虎牵肠挂肚,着实可恶!等他回来,我非教训一番,方才解恨!心里盘算着如何戏弄孟翠桥,让他大出洋相,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
少时,月令走来道:老爷来了。
张恶虎等当即站起身,门帘掀开,一名中年汉子自内里走出来,他着一件灰袍,身形瘦削,仪表堂堂,面带微笑向张恶虎等人一拱手,说道:张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老夫未曾远迎,失礼了!此人正是胧月坊唐家老爷唐翎。
张恶虎等一起道:唐老爷,幸会!
唐翎笑道:张大人年少英雄,和夫人一起斩杀了危害梅龙县的两条蛟龙,为民除去大害!可惜当时老夫远在四川,不能助一臂之力,深为遗憾。
张恶虎每每听人提及孟翠桥,心就往下沉,向唐老爷拱手道:过奖。
唐翎又寒暄几句,才坐下始问来意。
白映阳道:晚生斗胆,请问唐老爷,十六年前搬迁来梅龙县时,可曾住在会盟武馆?
唐翎道:是曾住过。
白映阳当下把会盟武馆常年闹鬼,中元节那晚找道士作法驱逐一一说了,又道:我们疑心当中是否有甚冤屈,宅子才会鬼魂不散去。又笑道:张大人新上任,身为父母官,总要干几件实事,但此案年代久远,咱们年纪尚轻,许多内情并不知晓,听闻唐老爷当年曾在宅子居住过,特请赐教。
唐翎笑道:原来你们此行是为了查案子。
白映阳笑道:如无要事,原不敢叨扰。
唐翎笑道:张大人也信这等鬼神之说吗?
张恶虎道:既然有许多人都见到了,由不得不信。
唐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几年前,有人向前任县令简大人报案,说现今会盟武馆那座宅院有鬼,疑心是有甚冤情,简大人派了捕快来求见,所问与你们一般。可老夫住在那宅子时,从未见到鬼。
白映阳笑道:既是如此,恕晚生冒昧,想请问唐老爷,会盟武馆那块地可是块风水宝地,倘若无鬼,为何舍得搬走?
唐翎哈哈一笑道:白师爷,不瞒你说,老夫本是四川人氏,会些许武功,在家中收徒授武,倒也自在。无奈十八年前,家乡闹了场大灾荒,逼于无奈不得不离开,在江湖上流荡,最后来到江南,见梅龙县风景如画,决定在此长居,便买下那座大宅,娶妻生女。
白映阳点了点头。
唐翎叹道:可老夫以前所收的弟子实在太多,他们听说老夫在梅龙县定居,纷纷上门追随。老夫在四川时所收弟子有三、四百人之多,来到梅龙县后,又新收有百余人,那座宅子虽大,却如何容得下这许多人口?我就把胧月坊都买下来,坊内有十余栋楼房,再来多少弟子都够住,旧宅子留之无用,便卖给后来的曾家。
白映阳道:原来如此。
唐翎道:老夫听说简大人也派人去曾家打探过,曾老爷却说他们一住进去就见到鬼,把家中人都吓病了。
白映阳奇道:曾家一搬进去就说闹鬼?
唐翎道:正是,不知是何原故,老夫从未见过鬼不过老夫只在那宅中住了三个月,毕竟不甚清楚。
白映阳道:唐老爷只住了三个月?
唐翎笑道:唉,毕竟老夫人缘好,大伙赏脸,都来拜师学艺,以前的弟子又多,才不到两月,大伙挤一座宅子,房间不够住,许多人要打地铺嘿嘿,老夫怎能让弟子受委屈,赶紧买下胧月坊,搬将过来,也好让弟子安住。
白映阳听他炫耀自己的人缘和财富,如此浮夸,肚里暗暗好笑,说道:这么说,唐老爷丢空那宅子四个月么?
唐翎笑道:正是,一买下胧月坊,老夫就搬出来了,托牙商出售旧宅,不过那宅子太大,价格昂贵,一时倒不易卖掉。其实老夫不在意那点钱,叫他卖便宜些也不打紧,仍拖了四个月,牙商才来说卖给曾家,请老夫去过户
白映阳见他来来去去总是炫耀自己,其他再问不出个所以然,又闲谈几句,起身告辞。
唐臻忙站起低声道:白师爷,你们若闲暇无事,到请到舍下坐坐
白映阳道:一定。
四人离开唐家时,不免又被胧月坊的烟雾熏陶一番,呛得昏天黑地,待离得远了,白映阳才道:咳咳唐老爷只住三个月就搬走了,中间有四个月之久咳咳
张绣元道:莫非你疑心牙商有问题?
白映阳摇头道:尚无凭证,不可妄下定论。
张恶虎不解道:牙商有甚问题?
白映阳道:唐老爷一搬走就托牙商出售宅子,中间隔着四个月,说不定牙商已把宅子卖掉了,还没来得及告诉唐老爷过户,就出了人命,牙商怕惹官司,把事给隐瞒下来,再寻别的买主。
张恶虎听得有理,想了想忽道:说不定是牙商想多赚一笔钱,害人性命,再卖一次。
白映阳全身一凛,顿时咬碎钢牙,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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