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内,除去首战,共有五次交锋,梁云樊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声音低沉,像是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删了一耳光,我们五战五败。
梁云樊的目光掠了一圈,声音变得平稳了些。
五次对战中,对方攻了三次,我们一次也没守住,据情况来看完全是对症下药,我们哪里薄弱,何种兵力的布置,对方刚好都是相克。
两次进攻是同样的结果。
还用谈论什么,肯定是出了叛徒了!老鬼率先站起来,他性子向来烈,从来都个暴脾气。
因为站起来的动作太大凳子都倒下去,卡在那被人扶起来。
这就像是扔进水面的石子打破了平静,愤慨的人都忍不住说起来,这仗他们打得实在是憋屈。
萧宇琛一直皱着的眉此时更是皱成了川字,他敲了敲面前的案桌,快要掀翻帐篷的声音终于停下来。
在恢复安静时梁云樊才重新开口。
刚才老鬼说得不错,若说前几次还算勉强可以解释是巧合,那这次他顿了顿,才道,红色死海,已经很明确了。
他们明明是连夜布置的,对方就算是在他们行动以前有所察觉最多拦截下来,也做不到那么精密的布置。
遮盖在薄土下的图钉,一下子穿透了没有带铁器的马脚上,而那土的颜色,至少已经放好了一周有余。
那个时候,他们的布匹都还未到达。
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并不多,甚至连在座的人有些都不知道。
直到那片红色的海洋燃起来的时候,红色的丝绸,红色的火,照耀了整个黑夜。
才有人知道他们的弟兄回不来了。
四只小队,共一百二十人,是他们精锐的兵,计划中的万无一失,却全都没回来。
这几个字一出来,有些铁血汉子已经红了眼眶,兄弟出发前还笑着挥手说去执行秘密任务,抢了他的一口酒还未还,人却已经不在了。
看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梁云樊挥了挥手,反思总结不是用来发泄怒气的。
这次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找出这个内鬼。梁云樊道,参与这件事的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宇琛突然开口,这件事先跳过。
不仅梁云樊一愣,这个营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找内鬼,商量后面的事情不也就暴露了么?
这不合理的甚至算是荒谬的决定说出来,帐篷里也没有立即出现反对的声音,所有人都是皱了眉低下头思索。
隔了几秒有人忍不下去了,刚想说话,又被旁边的人按住朝他使眼色,将军这么说心里肯定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大概半分钟左右,坐在左侧的人开始陈述,接下来是每个人陈述,然后商量对策。
从中午进入营帐,直到月上山头才有人陆陆续续出来。
出来的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看是谁会被留下来,结果走完了萧宇琛也没开口。
跟着萧宇琛一路走过来的人还有些心惊,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
在进入营帐前,他们心里挫败,憋屈,但内心深处都抱有极大的希望,都还等着狠狠地收拾对方。
而这底气来源于萧宇琛。
他们打仗从不是一帆风顺过来的,比这大的打击都经历过,甚至曾经被人围攻到身边就剩他们几个了,最后还是绝处逢生。
而这次他们没动摇,给他们底气的人却倒下了。
他们的萧将军一向胜不骄败不馁,所有情绪都进不去心里,但这次却格外的异常,好像被打击得有些狠了。
都有些忧心忡忡,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这个样子么?
萧宇琛现在没心情来管外面的人在想什么,他内心像狂风过境被肆虐得一片荒芜,面上却只能装一片平静。
他看了眼依然坐在角落的陆暮,对方还穿着盔甲,从开始到现在坐在那里一下都没动过。
他挥手屏退了甲一甲二,又看了梁云樊一眼,你也下去吧。
梁云樊跟人的目光对上,顿了会停道,外面还需要你安抚。
萧宇琛一怔,点了个头没说话。
梁云樊眼角的余光瞥向陆暮,对方还是微低着头,还是没动,他心里叹口气下去了。
营帐里就剩了两个人,萧宇琛以为陆暮会说些什么,但他等了半晌,对方也一直没有开口。
静谧在空气里蔓延,就好像萧宇琛一寸寸冷下去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冰冷粘稠的空气围绕在周围,萧宇琛像是深陷在梦境中的人突然惊醒,他看着仍未动的人率先站起来。
萧宇琛走到人面前,取下头盔,刚想说话又猛的顿住。
头盔一取下陆暮就像没了支撑,头软软的歪向旁边,脸上毫无血色,胸廓没有一点起伏。
萧宇琛手里的头盔一瞬间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几秒他才伸出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这个过程被拉得无限长,他好像被扔进了一片恐慌的炼狱,直到感受到那浅淡的呼吸才像得到了救赎。
呼!萧宇琛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四肢百骸都在发软,站不住的后退了两步撑着椅子才停下来。
梁云樊站在帐篷门口,眉头紧紧拧着,除了最开始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外,一直没什么动静传来。
他站了半晌,抬脚欲走,营帐的帘子却突然被掀开来。
他撞上萧宇琛的眼睛,发现对方的鬓角竟然汗湿了。
整个人像是掉了魂,看到梁云樊甚至没反应过来。
梁云樊有点摸不准人这反应,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
陆暮呢?
两人并肩往外走,梁云樊问道。
萧宇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皱了太久,那一块的肌肉都酸得不行。
睡了。
这答案实在是过于意外,梁云樊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睡了?
嗯。
萧宇琛想象不出来人是有多累,那样的条件都能睡着还不醒,颈肩那块的肌肉僵硬得像石头。
更突兀的是身上的骨头,今天抱着人的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肋骨的形状。
你说,我怎么,怎么养都养不胖他呢。
萧宇琛是笑着的,但他的声音听着比哭还难过,梁云樊都有些不敢看人的表情。
两人远离了营地,他们相对来说占据了一个高坡。
准确来说不能是占据,是被迫退至此。
远远的仿佛还能看见那未烧尽的红布,吹来的风里仿佛都带着冰冷的血腥味。
你说,我真的俘虏他了么?
他想起陆暮为他点的灯,那含笑的眉眼,浅淡或激烈的吻,那一声我教你,那满眼装着他的人。
那说爱他的人,是真的吗?
没有人能俘虏神。
萧宇琛转过身,看见梁云樊眼里浓重的哀伤。
他感觉刚才风实在太大了些,眼睛直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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