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云歌想得周到。
等到杜云歌细细把那一本琴谱都誊抄完了之后才惊觉,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峨眉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送来了油灯,杜云歌略微一闻就能闻得出来这是上好的佛前专供的长明灯灯油,点起来的时候还会有细细的檀香气逸散出来。她略微一想,便看向薛书雁,笑道:
峨眉派什么时候也用这些东西了,不都是把这些东西专供在佛前的么?应该是专门给咱们准备的吧,师姐若是有空的话,改天去和送这盏灯过来的人道个谢就成。
薛书雁死死地盯着那盏灯,就好像和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半晌后才努力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低声问道:
你喜欢这个?
我还是更惯用自家的东西。杜云歌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对薛书雁解释道:但是怎么着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呀,自然是要去道谢的。
她看着薛书雁愈发不好了起来的脸色,斟酌了一下又问道:
那要不改天我亲自去跟她道谢?
薛书雁这回应声得倒是利落起来了:不用。
眼看着杜云歌好像被她异常的表现给惊到了,薛书雁便补充道:
这是那个秦珊珊送来的,我去便是。
妙音门的大师姐素来不惯做这样的解释的活计的,因此即便她想说的意思是没有必要让门主和这家伙再扯上更多的关系,说出口的气势也让这句话相当像是只有超级独/裁的君主才能说得出口的话。不过杜云歌和薛书雁满打满算也算是认识了两辈子了,自然知道她不是有意这么生硬的,便笑道:
那就有劳师姐了。
峨眉派素来清俭得很,哪怕远道而来的是素来交好的妙音门门主也不能让她们一贯的作风改变几分,大鱼大肉觥筹交错大办酒席之类的事想都甭想,最多也就是在端来给她们的饭菜里多加了几道菜而已。
等用过饭之后,就该完全把灯上起来了,以往在忘忧山上的时候杜云歌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可以看书的来着,价值千金的鲛油灯一点起来就是十数盏,每盏油灯的灯座下还镶嵌着一整圈的夜明珠,端的是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压根就不伤眼,兼以满室馥郁芬芳得很,挑灯夜读在此时反而倒是一种享受了。即便秦珊珊已经送来了上好的灯油,也无法达到这个程度,也怨不得她说更习惯自家的东西了。
既然不能读书,峨眉派也素来不兴投壶和掷筹之类的娱乐,杜云歌和薛书雁在出去绕着这里转了三圈之后是真的不知道干什么好了,两人回到室内之后一时间沉默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半晌之后杜云歌才试探着问道:
师姐,那要不咱们今晚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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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一个合格的舔狗的自我修养】
薛书雁:门主有我保护就行了。
秦珊珊:呵呵,我要给门主带路,你认识路吗?
两人目光交汇处电光火石,试图用气势吓跑竞争对手。
杜云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冷飕飕的。
【再来一个小剧场】
薛书雁内心活动:这个秦珊珊真是阴魂不散,而且总感觉这人身上有很违和的气息,超级讨人厌的,得想个办法让她没办法接触到云歌,绝对不能让云歌被这人拐跑。
表面上:我去便是。
杜云歌:师姐你到底省略了多少小论文,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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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琼浆
几乎是杜云歌话音刚落,薛书雁便立刻点头应了:好。
就好像她一直都在等着杜云歌的这句话似的。
她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干脆利落,饶是对她的秉性深有了解的杜云歌也被这么干脆的回答给吓了一大跳。她狐疑地看着薛书雁,把自己的这位相伴多年了的师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来,只是到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觉得薛书雁好像有点莫名的开心。
不过这个念头在生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杜云歌否认了。毕竟薛书雁从来都是个做事有理有据的人,不管是生气还是开心还是冷若冰霜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虽然说最近莫名其妙就不开心起来了的次数大大见长,但是在杜云歌的心里,她还是那个值得依靠的薛师姐,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开心了起来呢?这很明显不是薛书雁会做得出来的事情嘛。
峨眉派掌门给她们准备的房间本是一人住的正房,在房间的正中间放了座碧纱橱,把偌大的一个正房分成了两半,凡是铜镜水盆梳妆台之类的用具都按照完全相同的样式和规模一边一份,只不过碧纱橱外面的那张床要略大一点,毕竟薛书雁有胡人血统,又练武多年,生得比杜云歌要高上数分,把这张大一点的床给她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以前薛书雁都睡在杜云歌的外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怎么近也是有一堵实心的墙在挡着的,可是眼下就不一样了。碧纱橱本来就是半透的,如果上面糊着的碧纱再愈发轻薄一点的话,就更是能连里面睡着的人的身形都能看清楚了。
杜云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害羞了起来,一句师姐我先去洗漱了扭捏了半晌也没能说出来,最后好容易说出口,也声若蚊鸣,还把自己给闹了个大红脸,也亏得薛书雁武功高强、内力精深,才能听得见她这么点声音的一句话。她对杜云歌轻轻一点头,低声道:
去吧,我在这里给你剪剪灯花。
看着杜云歌还是没有移动的意思,薛书雁才恍然大悟地补了句:
绝对不看你就是。
等杜云歌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碧纱橱里出来的时候,薛书雁还在外间腰板挺得笔直的坐着呢,果真是背朝碧纱橱面朝外间,丁点回头看她的意思都没有。这让杜云歌稍稍松了口气,心想,果然普天之下还是她的薛师姐最信得住了,言出必行又行端坐正,和何蓁蓁之流的衣冠禽兽果然不同,是真真当得起她那一身盛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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