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除,终成大患。
仅仅短短的八个字,她却说得那么用力,颇有椎心泣血、痛彻心扉之感:
不必择日,就后天吧。你我且再下一趟山去,到巴蜀之地去找冬护法的妹妹,顺便卖她一个破绽,抓就要抓个现行。
若她有改过之心,我便留她个全尸;若她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我不顾多年情分了!
薛书雁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的好。她是个半路上了忘忧山的混血儿,和春夏秋冬四位护法的关系再怎么亲,也没有杜云歌生来就在这块地方被养大这般亲密,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很是能感受到杜云歌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
杜云歌又苦笑了一声,自嘲道:
还说什么高义护法们委实太高看我。我只不过是没胆亲见这血淋淋的真相就是了。
可是这能怪她懦弱无为么?她又从没害过人。就好像上辈子的妙音门门主也错付了人一样,最该责怪的、最该欲先杀之而后快的,难道不是加害者和背叛者么?
薛书雁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伸出手去握住了杜云歌的手,沉声道:
云歌,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但是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便把这条命都托付给你就是了。你千万信我。
杜云歌怔了怔,听完薛书雁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之后,脸上倒是有点真正的笑意出来了。她反握住了薛书雁的手低声道:
我自然是信师姐的。
南北驱驰、横刀立马,一年三百六十多天里,师姐倒没几天是给自己活的。师姐都把这前半辈子十好几年全搭在妙音门里了,又对九天十地诸方神佛发过誓,我要是连师姐都不信,还能信得过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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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最后一句话的化用:
《马上作》戚继光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第65章八卦
当晚夏夜霜都准备睡觉了,突然窗上被人扔了块小石头上去。也亏得她的房间的窗是用厚厚的纱糊的,才不致于被这么一下子给打破。
夏夜霜本来就因为之前那件被人栽赃了的事情没什么睡意,一句啷个瓜娃子搞我都冲到嘴边了,却被在窗边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一注视,就什么脏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完成了从猛虎咆哮到温言软语的转换,甚至连带着说话的时候都细声细气起来了:
这么晚了,门主为何迟迟不睡?
杜云歌又扒着窗框往上窜了窜,夏夜霜这才发现她是踮着脚站在外面的石头上的,赶紧要下床去给她开正门:
门主小心摔着!她怎么也没跟着你?
这个她即便不用把名字完全说出来,两人对这个名词究竟指代的是谁也心知肚明。杜云歌赶紧拼命摇头:
师姐在一边守着我呢,别担心,夏护法,我来找你问个事儿就走。
你的钥匙是不是丢了?
夏夜霜一惊,赶紧往腰里摸了一下,发现那把日日夜夜都被她贴身带着的钥匙没丢之后长出一口气:没有。话说回来,门主觉得那人偷的是谁的密道钥匙?
杜云歌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之后倒并没有多惊奇。她凑在夏夜霜的耳边咕哝了好一会才松开了扒着人家窗框的手,一直守在一旁的薛书雁赶忙上前去把人给抱了下来,还细心地给杜云歌拍了拍扒窗框的时候沾上去的灰尘。
习武之人的感官格外灵敏,更别提已经修行到全中原武林同龄的人里已然是个中翘楚的薛书雁了。她刚给杜云歌拍了没几下灰,就感觉有人正在用万分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抬头望去,便看见了夏夜霜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来的复杂的眼神。
夏夜霜看起来有一箩筐的话想对薛书雁说,薛书雁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概括了一下,觉得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在恨不得把她这颗试图内部消化白菜的混血白菜给乱棍打出去之类的话。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夏夜霜到最后竟然半句这样的话都没说,单刀直入地问了她个问题,直接就把这么些年来,夏夜霜自己心口上久久未能弥合的那块旧伤给鲜血淋漓地撕开了:
我等百年之后,若乌扎卡族来要人,你该怎么办?
薛书雁回答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让他们滚。
这可不是什么好听又妥善的回答,但是却是在那一瞬间最真心实意的回答,倒不知比那些矫饰的词藻可信多少倍了。
然而就这么一句话是糊弄不过夏夜霜这位和胡人之间有着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的人的。她又一连串地紧接着问道:
若乌扎卡族用生恩养恩压你,你当如何?如果他们带不走你,便要闹得全武林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你当如何?若世道不好,再重演五胡乱华之事,你那圣女表妹带着乌扎卡族来抢人,你又当如何?!
薛书雁沉默了一下,再回答的时候,便一句一顿道:
于我有生恩的,是我的父母,乌扎卡族向来苛待混血,仅有的那点养恩,这么多年来我未曾寻仇,便也两清了;至于天下人怎么说,那是天下人的事,我只想护着云歌。
玛依拉是乌扎卡族里的主和派,但是如果她真的不识好歹,定要入主中原来跟我抢人的话,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大不了日后下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再去我生身父母、列祖列宗面前请罪罢了!
夏夜霜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想要在杜云歌的头上轻轻拍一拍,然而手都伸出去了却又折返了回来,到最后只是把着窗棂叹道:
门主啊你谁都不要信。你说你在密道里遭遇过刺客,那持有密道钥匙的,定然只有我们四位护法。除去日日夜夜都跟你在一起的薛书雁,我们个个都洗不脱嫌疑的。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嘱咐我了,想来门主心里也有打算,我便不多问,只照做便罢了。
杜云歌得了夏夜霜的应肯之后,方和薛书雁一同携手离去了。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夏夜霜会这么问呢,等到第二天,春夏秋冬四位护法和刚起床不久、整个人都还在懵着的杜云歌以及薛书雁一同用早饭的时候,自开山以来传进来的第一封飞鸽传书便摆在了她们的面前。
这封飞鸽传书已经不知道到了多久了。完全没有办法判断的原因是四大护法已经把这张纸翻来覆去颠来倒去地看了不知多少遍,搞得本来应该因为放在信鸽脚上捆着的竹筒里而打卷的纸眼下已经平整得像在书里不知道夹了多久一样。
要不是还有妙音门的标志印在右下角、凤城春也保证这的确是从她们自家的信鸽脚上取下来的,杜云歌简直都要以为这是某个从上到下都是八卦大派产出的什么江湖小报了。她和薛书雁顶着四位护法五味杂陈万分复杂的眼神把这玩意儿一打开,当场就惊了个如遭五色神雷聚顶一轰,整个人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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