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三人没有推辞，郭嵩焘心情更好了，笑眯眯跟李流光道：小七郎把这副木牌送我如何？正好在协会无聊打发时间。

李流光自是点头答应。

郭嵩焘不再说什么，起身示意几人各自去忙，自己招呼着郭向明回了舱室。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骆光远忙不迭地跟李流光告辞。他也急需换个环境舒缓下大起大落的心情。同李流光和沈倾墨各有底气不同，骆光远这一路输的是心惊胆战。偏偏他又没胆子拒绝郭嵩焘的邀约，只得一路输一路计算着他在挂钟上的收益，看看能不能在不惊动阿耶的情况下填上这个窟窿。好在结局还算欢喜。

骆光远急急躲了回去，心中发誓再不碰李流光说的什么扑克。

望着他像是被猎狗追的兔子一样消失，李流光忍着笑看向沈倾墨，问出了心里一直好奇的问题。

五郎怎的输的比我都少？

同样是第一次玩，沈倾墨的表现可谓惊艳，连李流光这种老手都被比了下去。

沈倾墨含笑道：直觉。

李流光无语地看着他。他前世玩牌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数学好，一种直觉强，眼下竟是全凑到了一起。好在还有个菜鸟骆光远让他虐一把，不然他就得召唤客服先生施展作弊大法来挽回面子了。

沈倾墨难得见七郎表现出一丝孩子气，心情愉悦地翘起了嘴角。连随着靠近长安而勾起的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不像往日那般如面目狰狞的恶鬼，激的他心中戾气时刻咆哮，永无止休。

他旁若无人地牵起李流光的手，笑道：我再让人做一副牌，每次都输给七郎好不好？

李流光轻笑，想到什么：再做一副牌也好，回家可以哄着阿娘一起玩。对了，我画个样子，五郎你照着这个新样子做。

他从德州扑克想到了麻将，比起前者，后者显然更易上手和有趣一些。

两人说话间，飞空艇已飞至长安上空。黑色的飞空艇如神话中的凶兽一般很快引发下方百姓震动。好在长安离着协会不远，百姓也算见多识广，惊叹之情倒是大于畏惧之情。

远远的，位于长安大明宫内的圣人收起手中的千里眼，神色不辨喜怒道：五郎回来了。

伺立于他身侧的于怀恩没有说话。

圣人摩挲着手中的千里眼，这是上次从安北送来的礼物之一。以他对沈倾墨的了解，自然猜到这应该是李流光的手笔。他本来对沈倾墨留在草原，迟迟不肯回长安恼怒不已，连带着迁怒到李流光身上。如今二人回来，他下意识就要刺几句。但手中的千里眼、库房堆放的各式玻璃摆件、吃着软糯清香的青黍让大唐皇帝陛下头一次生出拿人手短感觉。

沉默半天他轻哼一声，将千里眼丢给于怀恩，眼不见为净起来。

第187章金矿

长安，皇家术士协会。

黑色的飞空艇缓缓降落,四阶术士杨馆、顾柏义、蒲洪量带着一众弟子冒着蒙蒙细雨等候在一旁。

若有熟悉协会的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发出惊叹,什么人居然能劳动三位四阶术士冒雨亲迎？要知道,整个协会的四阶术士才不过寥寥十几名。这些人中排除年龄太大、已经减少露面的几人，排除刚刚晋升四阶没多久、资历还不够的几人,剩下的也就只有六七人，堪称协会的中坚力量。

而现在将近一半的中坚力量出现在这里等人,以至于附近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紧张感。一众弟子各个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乱喘一下，就怕丢了人被老师拎出来。

轰！

飞空艇稳稳停住,带起的风浪吹过，后排几个小弟子紧张地张大了嘴,目光紧紧地盯着黑色舱门。无声无息的,舱门轻轻划开，一名俊秀异常的少年出现在了门口。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集到一处,充斥着好奇和审视。

李流光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诡异的情景。入目所及全是白色的术士法袍随风飘荡,代表不同等阶的徽章在细雨的冲刷下熠熠生辉，简直晃得人眼晕。

不其然他想起前世在知乎上看到的一个问题：乘坐的同一架飞机上有VVIP大佬是什么体验？

他现在也算是有过类似经历了吧。

顶着一众含义莫名的视线，李流光同沈倾墨走出了飞空艇,露出后面的郭嵩焘来。

杨馆术士上前一步,抢先招呼道：日安，郭嵩焘术士。

郭嵩焘对上协会众多术士，没了飞空艇上的平易近人，露出了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威严。他微微颌首,依次等众人打过招呼，第一句话不是跟杨馆，而是和蔼地看向李流光：小七郎是要跟我一起去协会？还是先回家看望家人？

明显亲近的语气将众人的视线再一次吸引到李流光的身上。李流光愣了下正要说什么，杨馆已插话道：小七一起来吧，正好跟我说说哲子的实验和你关于《元素周期表》的那篇文章。

他提及《元素周期表》，一众术士隐约猜到了李流光的身份，视线立刻变得火热，像是饿狼看到肉一样，灼灼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李流光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杨馆术士。

一旁顾柏义和蒲洪量视线自他身上扫过，重新打起精神面对郭嵩焘。对两人而言，眼前的少年固然不同于一般人，但也没有为他冷落一名圣域长老会成员的道理。尤其是这名长老会成员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协会，更是让他们心中产生了颇多猜测。至于沈倾墨和骆光远则被众人下意识忽略了，只当是随身伺候的弟子。也只有郭向明的出现引起一点点波澜。

待双方彼此都问过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坐满了六辆蒸汽列车，稳稳朝着协会驶去。李流光只来得及跟蔡伸说了声，让他回晋国公府送个信，便被郭嵩焘术士喊到了身边。

元素周期表是什么？对方难掩好奇地问。

是第三期《霍林河》上的一篇文章。

第三期？郭嵩焘转念明白过来。《霍林河》第三期发行正逢他们在路上，难怪他不知道。见他似有兴趣，同乘一车的杨馆术士递来一本《霍林河》，语气颇为赞赏：《霍林河》一经发行元素便在协会流传开来。虽然其中的很多内容尚未证明，但却是指出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郭嵩焘哦了声，接过书兴致勃勃翻阅起来。

杨馆招呼李流光坐下，余光扫过沈倾墨，冲他示意：五郎也过来吧。

之前程彦中曾提到杨馆当初差一点收了卢绮娘为徒，沈倾墨更是在杨馆面前出生。思及这一点，沈倾墨沉默地坐到了李流光的身侧。杨馆特意看了他一眼，转头问起李流光关于程彦中的实验。

《霍林河》第三期的第一篇文章便是程彦中关于内燃机的论述，杨馆自然早早看过，但还是想了解一番当初实验的细节。李流光努力回忆着舅舅的实验过程，杨馆时不时打断提问。车上的其他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或沉思或疑惑，一路下来倒也有不小的收获。

待协会连绵不绝的建筑出现在眼前时，杨馆已从内燃机问到了元素周期表。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元素周期表。早在卢绮娘过世不久，程彦中便把绮娘留给他的笔记拿给杨馆看过。在笔记最后，杨馆见到了元素周期表，但并不认识那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他十几年，直到《霍林河》第三期发行，他才知道元素周期表这个名字，也才从李流光的文章中隐约摸到一点脉络。

事实上，圣域和协会传承到现在，已经接触到不少元素的研究。以飞空艇为例，巨大的艇体中充满的便是氢气。只不过在圣域被称为轻气，意喻为很轻的气体。至于其他金银铜铁硫等，相关研究也不少。所缺的是进一步深入的研究，和将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研究统一起来体系。

而元素周期表便像是这样的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