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魏淮铭神色恹恹,卷着自己的衣角,也不看他。
你怎么了?秦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看了看哭累了靠着他肩膀的孙楷辰,大概猜到他应该是被孙楷辰影响了心情,却还是画蛇添足地问了这么一句。魏淮铭说没事,秦砚却较上劲了,说队长要是情绪不对,这案子就没法查了。
魏淮铭叹了口气:要不我说讨厌心理学家呢我刚才在想,你之前说那个男人应该是惯犯,那你说如果我早点抓到他,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没等秦砚开口,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会告诉我这种事司空见惯,而且几乎没有人会报案,抓不到他并不是我的错,还会跟我说现在想这些没用,破案才是正经事我都知道。
我只是很难过。
秦砚拧了他一下,魏淮铭痛得差点跳起来,捂着胳膊扭头瞪他,靠在他肩上的孙楷辰被这一下也吓醒了,迷迷糊糊地望着秦砚。
秦砚望着魏淮铭的眼睛,指着法医室的门口对他说:很疼吧?但是里面的人感觉不到。不管你为她可惜还是为她遗憾,甚至你把凶手带来放到她面前跪下磕头,她都感受不到。我想魏队你比我更明白我们破案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要为死去的人伸冤,但更多的,我们是在为了活着的人而努力,让活着的人不再遭受这份痛苦。
魏淮铭突然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这个动作直接把秦砚钉在了原地,舌头都打结了。他听见魏淮铭说:挺软的。
头发和心,都挺软的。
好了,说正事魏淮铭被他训了一通,心情倒是好起来了,推开了趴在自己肩头的孙楷辰,整了整衣服,问秦砚,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秦砚压了压自己的头发,盖住眼底的局促,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骗她。
第6章6.夜莺(6)
秦砚刚说自己心里只有一个推测,还不敢确定,就看见赵政拿着一叠纸跑过来了。魏淮铭就着赵政的手瞟了一眼,发现是那女人的资料,示意他先别说话,转身安抚了孙楷辰几句后嘱咐他回家歇歇。孙楷辰本来就心情低落,也没心思管别的事,告了个别就走了,三人走进电脑室,关上门听赵政汇报。
李瑾,28岁,公司文员,单身,独居。赵政把手里的信息交给魏淮铭,我们去她公司问过了,她同事都说她平时挺老实一个人,不爱和别人交流,工作也认真,每天都加班到九点多。问了一圈都是这么个评价,我就挺纳闷她现在这么个老流氓的样是怎么回事?魂穿了?
魏淮铭懒得听他贫嘴,不耐烦地敲了一下赵政的脑袋,接着问他在李瑾家又有什么线索。
她在三环租的房,那小区虽然离市中心不远但是也挺偏的,下了地铁还得走好大一截才能找到,老大我跟你说,我们开着车转了好几个圈魏淮铭说你要再扯有的没的这个月工资就别想了,赵政才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挑着重点讲:跟秦教授推测的受害者住处差不多,她回家路上也有一条必经的小巷,就那种两个人并排走都会嫌挤的小路。我们在附近找了找,发现小巷旁边还有一条更窄的岔路,如果有人藏在那里面,根本注意不到
秦砚突然打断了赵政的话,问他:岔路通往哪里?听见赵政说那后面是个垃圾场,根本不住人以后,突然笑了,这就清楚了。魏淮铭一头雾水:清楚什么了?不是说这女的是凶手吗,怎么又具备了受害者的条件?
因为她也是受害者。秦砚拿出一张纸开始画人物关系表,先是一个男人,箭头指向一个女人,女人身上写着李瑾两个字,这个男人首先选中的是李瑾,然后他确实成功了。从她同事那里我们可以知道,李瑾每天都加班到九点多,所以她回来的时候路上肯定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而且没有监控的小巷是个非常适合作案的地方,但是李瑾没有报警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甚至没有找人作伴,还是每天九点多来这里,凶手尝到了甜头,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秦砚接着在两个人下方画了一个圈,里面写着女,从男人那里牵了个箭头指向她:后来男人玩腻了,开始找新的目标,然后就找到了我们发现的被害人,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男人在确认受害者死亡后非常惊慌,于是给李瑾打电话,李瑾提出了分尸的建议,然后她帮他抛尸,并主动替他顶罪。
秦砚又从李瑾那里牵了两个箭头出来,一条指向男人,一条指向那个女人,刚想放下笔又被魏淮铭拦住了:李瑾为什么这么帮他?他手上有他们那啥的视频?那也不应该做到替他死的地步啊。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手里有她的秘密,但是这个解释不通,所以我更偏向另一种。秦砚拿笔描着李瑾指向那男人的箭头,低声说,她爱上他了。
一开始,男人用照片或者视频威胁李瑾不要说出去,再加上每天的粗暴对待使她产生了恐惧心理,并将我永远逃不开他的掌控这种感觉根植在她的潜意识里,尽管她白天是自由的,但是每到晚上她就要重新接受这种恐惧。之前说过李瑾几乎不和别人交流,可以说每天和她交流最多的就是那个男人,所以在每天激烈的思想斗争中,这种情绪变质了,她甚至爱上了这个男人,和这样的生活。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变态的,热烈的,飞蛾扑火的爱情。
这太迷幻了。魏淮铭盯着秦砚手里那张纸咂了咂嘴,试图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就每天那啥,她就爱上他了?这样也能产生感情?
秦砚低头玩着手指,余光落在魏淮铭的手上,说:并不是所有爱情都光明正大的。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猜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为他做了些什么,但是她就是愿意。
古波斯传说,世界本来只有白玫瑰,但有天夜莺爱上了其中的一朵,在爱的激励下开始歌唱并紧紧拥抱其尖刺直至死亡,用鲜血染出了天下第一朵红色的玫瑰。
她就是夜莺。
好了。秦砚直起身来,把那张图揉皱了扔进垃圾桶,冲魏淮铭笑了笑我们去骗她吧。
审讯室里,李瑾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好,听见开门的声音马上坐起来,发现进来的是秦砚以后,自来熟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顺便找他要根烟,在得到没有的回答以后啧了一声,视线飘到玻璃窗对面,看看魏淮铭再转头看看秦砚:挺配。
秦砚没理她这茬,开口:我们抓到那男的了。女人愣了一下,又很快换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情,稍微正了正身子:什么男的?
秦砚盯着她的眼睛笑:你的爱人啊。女人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转开视线,满不在乎地说自己没有爱人,还不忘调戏一下秦砚,说不喜欢他这样的小孩。
那就可惜了,看来他是单相思啊。秦砚仿佛没有看到女人突然睁大的眼睛,接着自说自话,他自己跑来警局说人是他杀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说辞跟你差不多,还说不想让你替他顶罪他还带我们去了你们经常去的那间小屋,就是你们分尸那个地方
人是我杀的!跟他没有关系!女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凑到秦砚面前,伸手就要挠他的脸。魏淮铭看见这场景赶紧跑进来把她压制住,手上按着女人,眼睛却是黏在秦砚身上,凶他:你他妈不知道躲啊?
秦砚倒真没想躲,他本来都准备抓住李瑾的手了,却是被魏淮铭吓了一跳。魏淮铭看他愣在那也反应过来自己多此一举了老是把他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忘了人家身手不比自己差。
李瑾一直在重复人是她杀的,说你们警察不是抓到个人就算破案了吗,她都来自首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别人。明明都抓到凶手了她闹了一阵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你们骗我。
对啊。秦砚笑得像只狐狸,就是在骗你啊,他怎么可能爱上你呢?你是他不要的玩具啊。
他没有不要我,他只是
别自欺欺人了。秦砚不想再和她纠缠一针见血道,你故意九点多才回家,他都懒得截你。
可以接受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却不能接受被抛弃,所以干脆选择替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