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月长空伸出手想要拉他,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云梦泽不知道邪王鼎是如何将他带离天衍道宗的,他只知道一转眼,自己已经到了京城。
此时正值乱世,随着霄帝身死,皇朝彻底崩塌,各地兵祸不断,什么人都敢来京城烧杀抢掠,称王称霸,却并没人能真的坐稳那个位置,没多久就会变成下一个皇帝的刀下冤魂。
一块牌匾忽然砸下,云梦泽不动声色的退后,就见那块原本富丽的金匾碎成两段,上面安王府三个字却仍旧飞扬跋扈。
云梦泽抬起头,就见一群人冲进没有牌匾的宅院,将另一群破衣烂衫的妇孺打出来,嚣张跋扈的喊着,从今这就是三皇天王府,你们这些臭要饭的给我滚远点,否则就宰了下酒。
云梦泽冷眼看着那些妇孺哭哭啼啼的跑走,心里没有一丝感觉。人终归是要死的,看不开的,也不过是多受些磋磨。
三皇天王府的人见云梦泽站在那里,似乎很不满意,为首一人指着云梦泽就骂,王.八.羔子,让你滚
滚字还没说出口,那人的头便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三皇天王府的正门口,竟连滚动也无,直直立在那里,嚣张的表情尚在脸上,似乎还在冲着大街吆喝。
其他人见到为首的惨死,全都鬼哭狼嚎的掉头就跑,拥着挤着跑进三皇天王府,将头颅踩得骨碌碌乱滚。
云梦泽转身离开。
乱世之中,人如草芥,命若飘絮。云梦泽冷眼看着,也没觉得如何,甚至不如落霞城那一场大火来得惨烈。
邪王鼎吸收万千力量,怨念和恐惧也在其中,这场乱世,仿佛是为邪王鼎准备的盛宴,让云梦泽不可违逆的一日比一日强大,强大到,这世间竟无人可以察觉他的强大。
想吞吃他修为的,想拉拢他入伙的,闲来无事的一个接一个的凑上来,甚至有觊觎他美貌,窥伺他身体的,苍蝇一样杀也杀不完。
滚烫的鲜血洒在地上,甚至冒着热气,云梦泽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学会了笑,因为除了笑,竟然没有任何好的事情。
他害怕想起天衍道宗,因为那些他曾经觉得冰冷的事情,在回忆里竟那么美好。
他知道月长空在到处找他,可他不敢去见月长空,他不想死在月长空剑下。然而世间,除了月长空,大概也没人能杀他了。只要月长空肯为他破戒。
他原本以为月长空会在无顶峰之上等他,却没想到,刚到山脚便见到月长空。
他勾起唇角,想开口调侃月长空。这些年来,他已经学会了用开玩笑来应对一切,这样能让每件事都听起来很开心,哪怕是欺骗自己。
可月长空却没给他机会,抢上来一把抱住他,气恼的呵斥,就算是爱别离,也不用别离这么久吧。你跑哪里野去了。
云梦泽听不懂月长空在说什么,却可以凭着习惯取笑,师父,你这是失去才知道珍惜么?怕不是爱上我了吧。
没错。我爱你。月长空毫不犹豫地说。
云梦泽被瞬间吓傻了,整个人僵在那里,感觉耳朵里嗡嗡直响,眼睛里云山雾绕,周身灵力疯狂乱蹿,一瞬间福至心灵。
月长空是打算用这招,让自己走火入魔,自爆而死么?
一股温和的灵力涌进四肢百骸,拆解着云梦泽体内纠缠的灵力,抚慰躁动不安的元神。
云梦泽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软趴趴的往下倒。或者说,他突然就不想站着了,他只想倒下去,靠在月长空身上。
月长空搂住云梦泽腰,有些惊慌的说,阿泽,阿泽你怎么了。
云梦泽有气无力的说:师父你厉害,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发现什么?!!月长空的声音里有些焦躁,他伸手抚摸云梦泽脸,抹掉上面瀑布一样划下的汗珠。
发现我喜欢你,喜欢得都魔怔了。云梦泽说着,勾起唇角笑了,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月长空的手顿了一下,轻叹一声,开口说,看来,只有离开,你才能想起来。
云梦泽仰起头,看着月长空,师父,你是假的吧?
说什么傻话。月长空抱着云梦泽坐下,让云梦泽靠在自己的膝盖上。
云梦泽微微调整姿势,舒服的半躺着,笑着伸手去揪月长空的长发,你肯定是假的。真的师父才不会说爱我这种话呢。不光是他不会爱我,他就算爱我,也不会说出来。
月长空张了张嘴,似乎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支吾着说,那是你还不了解我。
我怎么不了解你呢?你最讨厌我了。我无论多努力的讨你喜欢,你都只会骂我。云梦泽说着,手上使劲,直接揪掉月长空一撮头发。
月长空的表情纹丝不动,似乎并不在意那点疼痛,问道,这是什么话,我教导你,还不是为你好。何况,你哪里讨过我喜欢了。在这幻境里,你都没对我笑过。
你看,你也说是幻境,果然是假的。云梦泽说着,冲月长空笑得阳光灿烂,我这不是冲你笑呢么?
月长空的眉毛轻颤:我是说,在山上的时候。你一天天冷着脸。
我冷着脸,还不是因为你冷着脸。你对着白浩清还有弯一弯嘴角,对着我呢?就跟我强娶了你闺女似的,一万个一千个不满意。云梦泽恶狠狠的抱怨。
月长空立刻反驳:我对着小白笑,是因为小白对我笑。你也不对着我
你让我怎么笑,我怎么笑得出来。我全家都死光了,我还对着你,像那个傻小子似的乐呵呵的撒娇。我是人,我有感情的。我笑不出来,怪我么!云梦泽猛得推开月长空,骤然暴起,看向月长空的眼里满是愤怒,就因为我不会笑,你就讨厌我。那你救我做什么,你把我扔在那里,让我当时就死了多好。转世投胎,永远不要记得落霞城十万人是怎么死的!
月长空站起来,看着云梦泽,凌厉的凤眸中竟然有一丝愧疚。那愧疚转瞬又变成懊恼,月长空皱起眉,别开头,轻声说,让我想想。
想什么,想怎么清理门户,怎么杀我?不用想了,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拿走,随便。云梦泽说着,就冲到月长空面前,拉住月长空的手就往自己脖子上抓,你掐死我呀。还是不肯违背誓言。
月长空看着云梦泽,长长的叹息,修长的手指轻抚云梦泽的脸颊,轻声说,我不是想要对你挑剔呵斥。我只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月长空说着,将手从云梦泽手里抽出来,揽过云梦泽肩膀,再次将云梦泽抱进怀里。
师父一直说我不会教导弟子,我从来不肯承认。直到面对你,我才知道师父没错。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心里很多话说不出,我想开解你,却不知道怎么做。我见你冷漠孤寂,怕你心中伤痛太深,会走上邪路。我更怕自己,对你产生邪念。月长空说着,声音中带着自嘲,越是关注你,在意你,我越是发现自己无能。居然不知道怎么对你才好。
蠢货。开口说话,云梦泽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连声音都是破碎的。
月长空紧紧抱着云梦泽:我是你师父,你敢这样对我说话,大逆不道。
师父我错了。云梦泽说着,抽了抽鼻子,我下次还骂你。
月长空哼笑一声,到底没有训斥云梦泽。
就在这是,周围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不知道何时起,月长空和云梦泽竟被百余人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