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公压低了嗓子,小声提醒一句,“夫人,到地方了,皇上在里面等着呢,奴才就不送您进去了。”
“谢谢陆公公。”她同样小声的回答,朝他福了一礼,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皇上,清浅来了。”
“进来。”冷漠且疏离的嗓音飘了出来,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苍老和颓败。
慕夫人忍不住轻轻颤了一颤,而后不自觉的福了一礼,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对着门的方向是一幕粉色的水晶珠帘,再后面是层层叠叠的淡紫色纱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时,慕夫人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只是如今已经习惯了,倒也不再惊愕。
这分明就是洛清婉生前的居所……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那个人”骄奢的本性,她比谁都了解。
“清浅。”隐在幕帘之后的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慕夫人略微惶恐的跪了下去,然而对方却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呵呵、咳咳……你还是这样。”
慕夫人一愣,深深的地下了头,并不说话。
然而眉头深锁,闭紧了双眼,薄薄的眼皮轻轻的颤抖。
她沉默着不回应,对方也不再说话。
静谧的空气了满满的全是尴尬和冷凝。
最终,还是幕帘之后的那人率先打破沉默:“已经、多少年了?”
“……什、什么?”慕夫人诧异的抬头,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朕是说,清浅,自从清婉去世之后,你有多少年没踏进过这里了?”意识到慕夫人的呆滞,他继续说道:“或者说——‘清婉’自从清浅去世之后,你有多少年没来见过朕了?”
她呼吸一滞,狠狠的抿紧了双唇,惨白的脸上不经意间滑落两行清泪。
她咬着嘴唇,原本就红的热烈的双唇更是被她生生的咬出了血,更加刺目。
“朕知道你恨,恨害死了清浅的人、恨朕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恨……这个皇宫,但是你不能这样一辈子顶着慕夫人的头衔过一辈子。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养着别人的女儿,对自己的儿子却不闻不问吗?”
他的话,终于戳中了她的痛处,疼到极致的时候,便是奋力的挣扎。
慕夫人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不住的后退,当终于后背靠上了门板,“嘭”的一声惊醒所有的人。
她也仿佛是终于获得了全部的力气,勾唇,“孟涛,别太自以为是了。”
对方却终于长舒一口气,说话的口吻都放得很轻很柔了,“婉儿,是朕对不起你。”
她却不为所动,冷笑着讽刺:“哼,对不起?你孟涛堂堂蜀国皇帝,又岂会对不起谁?真是笑话!”
“婉儿,你还是这么……恨我?”
“恨你?孟涛,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你早就没有任何感觉了!”她反掐着门框,指甲在楠木的门板上划出一道道的痕迹。
“清婉,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朕已经能够保护你们母子二人了,再也没任何人能够伤害你的。”
“皇上,您说笑了。”她放开身后的门框,再次跪了下去,“皇上,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再静养几日即可。这里已经用着清浅了,请皇上恕清浅离宫回家去吧!”
他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特别是清浅两个字咬得格外深沉、格外凝重,心底里那原本为她保留的最柔软的地方,不意外的动了一下了,又酸又疼。
“清婉——”
她低头,“请皇上称呼民妇为清浅,洛清浅。”
对方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气,道:“罢了,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谢皇上恩典,清浅告退了。”
转身,开门,一步一顿的踏出去。
“清婉!”身后蓦地大声喊着,她颤了一颤,两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还是停了下来,却没有说话。
“辰儿他,终究是咱们的孩子,你——”
她想,如果是没有这句话,他们之间也许还……还是有一点可能的吧?
然而,还是那句话,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的心,终于、碎成一地。
“孟涛,你真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