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蜉迎了上来,默契地回禀道:东境妖兵来了数百,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没打算。夜谰默默擦净手指:事关狼族的情报有误,再去探。告诉赫辛夷,他的眼线很可能被老狼发现了,以后探情报的事情还是由虫族全权负责。
是。蜉颔首应下,化作飞虫迅速飞离。
夜谰侧耳听着峡谷里嘈杂的惊呼声,嘴角微挑。小王八死了,等同于将东境之主的臂膀斩断了半截。至于能不能嫁祸给狼王,尚不得知,但添堵是肯定的,也算是为赫辛夷铺了条明路。
吧嗒,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在他背后响起。夜谰忙转过身去,看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程雪疾,轻笑道:雪疾,走吧。
去哪里。程雪疾的声音闷闷的,似是有些低落。
夜谰诧异,伸手去摸他的耳朵,却被躲开了,不禁越发奇怪道:雪疾,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程雪疾缓缓抬起头,眼中竟蒙了一层水雾,透出隐隐的戒备,甚至退后了半步。
夜谰僵住,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心虚地问道:是不是蜉又说了我的坏话?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你千万别挂在心上!我
主人,我们是朋友了,对吗?程雪疾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直勾勾地盯着他,面色有些苍白。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是朋友了!夜谰挤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上前去拉他的手:走吧,想去哪儿跟我说。咱再在人界逗留几天,就得回去了。
回去?回妖界吗。程雪疾黯淡地看向他的手:以后还会再来人界吗?
说不定。夜谰讨好地弯下腰耳语道: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不做妖了,变成人后,在人界搭个窝住下。
主人说笑了。程雪疾默默移开目光:妖怎可能变成人。
夜谰笑得几分勉强:妖失去妖力的那一天,会落得比人族还弱小可悲。到时候,他不得不躲起来,藏进无人知晓的地方苟延残喘。
程雪疾只当他是玩笑话,沉默片刻后小声说道:主人,我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夜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反常的漠然感,不禁越发忐忑不安。
我想程雪疾迟疑了一瞬,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一字一顿道:我想见我娘。
你娘你知道她在哪儿?夜谰心中咯噔一声。
程雪疾微微摇头:不知道,但我相信您一定能查出来。
啊那那倒是。夜谰讪笑,后背满是冷汗:但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来不及。
嗯。程雪疾并未多言,一点点将胳膊抽了出来,冷冷道:那就算了。
不是额夜谰见他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其实,他早就掌握了那女人的踪迹,然而他有一百个理由不愿让程雪疾见到她。程雪疾也从未提过这茬,他便以为此事应当不了了之,哪曾想如今突然闹了个措手不及,连瞎话都编不出来。
二妖僵持了一阵,夜谰终败下阵来,好声好气地哄劝道:雪疾,你想见她很简单。我把她带来给你看看?
不要,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程雪疾竟拒绝了,眼睫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挂上了半粒水滴:我去找她,看上一眼就走。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雪疾,你夜谰语塞,惴惴地问道:你难不成知道当初是怎么跟她分开的?
我知道。程雪疾的声音并无起伏,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只想看看。
好吧。夜谰无法,只能先行应下,然后狡黠笑道:但我有个条件你笑一笑我就答应你。
程雪疾一怔,探究地看向他,嘴角敷衍地扬了一下。夜谰自是不满足,又道:笑得太丑了,除非你抱我一下,不然我不会答应。
程雪疾打了个哆嗦,带着胆怯向前走了一点,正犹豫着要不要抬起胳膊,却被夜谰不由分说地紧抱在怀里,惶恐地抓紧了他后背上的衣服。
雪疾,你听我说。夜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可以一直呆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
程雪疾的手登时颓然地垂了下来,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眼角匆匆坠落:
好。
☆、【别扭】
东境之主的长孙被杀,不消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妖界。据闻东境之主当场哭到昏厥,苏醒后声称要严惩凶手,命南境即刻交出狼王。
南境之主自然不是好说话的,回绝说此事甚是蹊跷,有待查证。就这么推来推去,最后突然又牵出了合理的解释八尺鳞光镜失踪,狼王杀妖夺宝。
于是南境之主的气势弱了许多,显然对狼王也起了疑。狼王百口莫辩,目前已被软禁。至于是杀是留,尚且没有定论。
在夜谰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东南两境狗咬狗,北境坐收渔翁之利,西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妖界互相制约的平衡局势再度出现,一时半会儿兴不起战争,总算是给他的人界之行拖了些时间。
然而麻烦的是,自那日程雪疾说想去见自己的生母后,他们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微妙。一向粘着他的程雪疾,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没了笑意,终日闷闷地跟在他身后,除却回应他呼唤时敷衍地嗯上一声,其余时间仿佛变成了哑巴。
夜谰百思不得其解,惶惶然地推敲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只得循序渐进地诱导他说出实情。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