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那贼蛇命硬得很。赫辛夷这般说着,却克制不住地六神无主起来。
蜉思索片刻后又道:你身上有没有他带过的物件?沾染了他的气味的那种。
怎么会有。赫辛夷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化作人形用爪子扎入自己的心口。血液登时淌了下来,滴在地上成黑红色。蛇毒还没完全消除,依旧令他浑身酸痛。
这蛇毒行不行?也算有他的气味吧?赫辛夷期待地问道。
蜉微微颔首:我试试吧。然后跪下用手指沾了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小巧的法阵,默念了几句咒语。法阵很快便起了反应,阵眼中心的血液攸地凝结成水滴状,缓缓向前移动着。
蜉将那血滴小心地点在指尖上,抬手指向某个不起眼的小土仓:去哪里看看!
赫辛夷立刻跑了过去,推开仓门,里头却空无一物,只在地上盖了薄薄一层杂草。他不死心,将草踢开查探着地面,惊觉地面上覆盖着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有一些划痕,看上去像是爪子挠出来的。
会不会有暗道?赫辛夷焦急地问向蜉,蜉却身形踉跄,虚弱地跌坐在地上低声道:我不行了,妖力一直恢复不了。
你快歇息吧,我来找!赫辛夷不敢耽搁,趴在地上嗅来嗅去,不断地敲打着,试图找到暗道入口。
敲着敲着,他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哒哒声,像是硬物戳在石壁上的声音。他连忙将耳朵贴在地上使劲听着,果真在某块砖底下听见了一丝回音。
连枫游!他克制不住地喊了出来,聚集妖力一拳砸在地面上。岂料他这用了八成内力的拳头竟没能将地面砸出一丝缝隙,反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震碎了手骨,汩汩地流出了血。
不对劲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蜉突然打了个寒战,将血滴放在地上观察了一阵,颤抖地说道:糟了,那老东西设了圈套!
话音刚落,远处骤然传来一阵炸响,整个世间瞬间变成了在狂浪中颠簸的木船,剧烈地摇晃着。蜉与赫辛夷被颠得飞了起来,撞在房梁上又落回地面,站不起来,也看不清东西。胸口如同被砸了一记重拳,五脏六腑钝疼无比。
紧接着,那块有端倪的地砖底下,忽然透出一道绿色的光柱,光芒在空中形成一个圈环,呈现出一个透明的罩子寸寸盖了下来。罩子落地后迅速膨大,很快便大到看不见边缘,将整座本家都笼罩了进去。
赫辛夷飞身接住快要昏迷的蜉,爪子狠命抠进地里稳住身形。蜉攒着最后一口气说道:这里被埋了法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鬼霾阵。老蛟要打开鬼蜮,让阴鬼吞噬主公的力量!你快去找阵眼!说罢晕了过去。
赫辛夷头皮发麻,将缩回虫形的蜉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念咒稳固她的魂魄,然后转身看向光柱射出的地方。那块砖正微微摇晃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使力。他犹豫再三,终于一咬牙将爪尖沿着砖石的边缝抠了进去,然后使劲往上一掀。
他的指甲顿时飞了出去,本就骨折的手臂这下碎了个彻底。然而与此同时,青石砖底下露出一妖,披头散发,双眼圆瞪,赤着上身,前胸上画满了红色的符文,双手高举着,指尖血肉模糊。
连枫游!赫辛夷惊叫出声,忙搂着他的腰身,将他拽出地底。连枫游大喘着粗气,靠在他怀里不停颤抖。赫辛夷笨拙地解开外袍将他包好,慌乱地用手抹去他脸上的血泪,捧着他的面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主公呢?连枫游喘了半天终于能说成句,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主公跟老蛟交手了,你能起来吗?赫辛夷想把他抱起来,可惜右臂已断完全用不上力。
谁知连枫游竟一把推开了他,低吼道:快点!杀了我!立刻!
赫辛夷怔住,眼见得连枫游伸手掏向自己的心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抓住他的胳膊咆哮道:你疯了吗!
我就是阵眼!阴魅体是连接鬼蜮的最好的钥匙!连枫游近乎哭嚎地栽倒在地,不停用手抓挠自己的肌肤:我太蠢了功亏一篑,功亏一篑!我没法杀了自己,你快点杀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赫辛夷无措地摸向他的头发。这时房梁突然断裂砸了下来,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翻身压了上去,将其紧紧护住。
二妖堆叠在一起,被杂乱的木头压得结结实实。赫辛夷晕头转向,搂着身下的连枫游,蓦地回想起那日的荒唐。他到底不得不承认,自己舍不得这条臭蛇,很舍不得。
没事,会有办法的你让我想想赫辛夷自欺欺人地嘀咕着,用脸蹭去他眼角的泪痕。
连枫游瞬间安静了下来,环在赫辛夷脖子上的手一寸寸松开,小声问道:赫辛夷,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赫辛夷撑着地面想起来,手用不上力又砸了回来,贴着他的耳朵说道:等事情了了,你要陪我找个蒲公英多的地方
你还记得呢。连枫游突然笑了,不似以往的假笑,而是笑得几分稚嫩:你爹爹的狼皮让我转移到王宫后山竹林里了,埋在一棵紫红色的竹子底下。我娘的发簪在他附近,你找找,把他们都埋到禾宝谷里,那里蒲公英很多隔得远点,我娘害羞。
话音落下,他忽然变成了银蛇,轻巧地钻出了赫辛夷的臂弯。赫辛夷大惊,使劲拱着压在身上的木梁,然而他头顶上的蜉轻飘飘地掉了下来,正掉在他下巴底下,生死不知。
他便不敢用力了,生怕一个闪失把这柔弱的小虫害死,只能眼巴巴地透过木板缝隙看向连枫游。银蛇站在他眼前吐了吐信子,似是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爬走了。
夜谰与老蛟交手了不知多少个回合,越战妖力越旺盛,丝毫没有疲倦。然而伴随着鬼霾阵的启动,一股恐怖的阴煞之力自地底涌出,瞬间乱了他的气息。
他闪神的功夫,被老蛟正中腹部,坠落在地翻滚了许久才停下来,咳出一大口血,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却被无数从地下伸出的鬼手抓住了双腿,怎么挣脱都于事无补。这些鬼手如同吸血的水蛭,抽取着他的力量,任他用刀砍,用火烧,不但没起作用,反倒令鬼手越来越多。
老蛟从空中落下,仿佛巍峨的山脉停在他眼前,沉声道:夜谰,这滋味不好受吧?老夫当初夺鬼塔失败的时候,比这痛苦多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夜谰不甘示弱,用尽全力向前走去,拖拽着满地的鬼手移动了半步,妖力结成的长刀发出一阵嗡鸣。
老蛟的眼底顿时掠过一丝惊愕,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心中有鬼,就会被鬼缠上。夜谰你心中的鬼是谁?
老子杀了无数妖,从来不怕鬼!夜谰冷笑,加大步子一点点逼近老蛟。他知道,老蛟的力量已经透支了,只要不败在鬼霾阵上,老蛟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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