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从口袋里拿出李强的手机,递到对方的手中。他吃你的,用你的,住在你家,也许还更进一步做过些别的事。我不知道你们平日是怎么相处的,但只见到了他惹是生非。你再看看他对你可有半点尊重吗?
方云舟拿着崭新的黑色手机,这还是他不久前送给男人的礼物,轻轻一按便点亮了屏幕。李强像是个重新接触社会的老年人,没什么隐私的意识,竟不知道给手机上锁。
这是他第一次检查男人的手机,平日里也没有窥探隐私的习惯,操作的时候手臂竟有些亏心的颤抖。通讯录里很干净,只有父母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独树一帜的大概是那一行熟悉的号码小娘炮。即使情绪已经低迷,方云舟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虽说有可能只是随意调侃,但李强私下里从未这样叫过他,心中大概真的是这样想他的。
微信的聊天界面也很干净,常联系的不过是昆子那几个曾经的工友。聊天内容没什么营养,却已不堪入眼,不过就是问一些老板的菊花香不香,紧不紧。李强没有附和,但也没有反驳,不知心中如何作想。
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成亭的痕迹,如此看来,这样的干净更显得欲盖弥彰。
两个人明明已经分手多年,实际上却一直保持联系,这样的小心是为了躲谁,黄大匀还是
储藏室的门被推开,黄大云面色不愉地走了出来。方运舟问了声好,眼神却瞄着对方那稀疏的发顶,心道:黄叔叔,好巧,咱们两个真该握个手,都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黄大匀对儿子平日的关心仅限于钱财,因此也没见过方云舟,好在黄唯做了介绍,避免两方见面的尴尬。爸,云舟是我高中同学,如今在美羊做副总裁。里面的那个李强是他的保镖,上个月刚请的,不算很了解。
方云舟知道好友在给自己解围,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对黄大匀说:对不起叔叔,给您添麻烦了。
就在刚才,黄大匀同成亭意见达成一致,十分为难的看着儿子开口道:里面那个人,既然是成亭的亲戚,那
先叫他跟云舟回去吧,黄唯打断了父亲虚伪的欲言又止,我也是才知道,这人前几天刚受过伤,要是在我们这儿出了点儿什么问题就不好了,让他先去医院看看。至于咱们自家的问题,挑个时间,还是要好好谈谈。
黄大匀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伪装的姐弟两人。李强脸孔朝下趴在地上,瓷砖都被他捂热了,没了外人,他在等待成亭过来,打他几拳或是给他一脚。
红色的身影缓缓靠近,成亭的月份不大,她扶着腰身蹲下来,帮李强解开绳索。
手脚脱开束缚,李强尝试着起身。后背却僵硬得像铁板一样,十分艰难。地板、裙摆和人影在眼前晃动,晃得男人头晕,他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眼中没有焦距。
此时成亭方察觉不对:李强,你眼睛怎么了?
什么眼睛怎么了?我就是趴久了有点儿动不开,你能扶我一把吗?李强掩饰道。
你少蒙我,是不是刚刚碰到头了,你还看得见我吗?成亭紧张地问,这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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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扯淡了!成亭急了,用力搀扶李强站起,我送你去医院!
李强的身子很重,此时全身脱力,只好将大半身都靠在成亭的肩上。想要避开一些,脖颈却依旧僵硬,鼻尖不可避免的吸入了女人的发香。两人就这样摇晃着拉扯了半天,总算站稳了,房门却再次被推开,削瘦的身影裹挟着风雪立于门前,模糊视野再现光亮。
是黄唯去而复返吗?看起来不像。李强眯起眼,想从眼前人的身形中辨认出一点熟悉的特征,成亭却率先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是方先生吗,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跑一趟。今天这个事是个误会,您千万别生气,李强伤到眼睛了,我想先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眼睛怎么了?对面的人开口,话音沙哑。语气很是关心,却依旧站在门前不动,丝毫没有上前查看的意思。
怕是撞到头了,我们要快点带他去看医生。成亭回答。
走吧,我开车。
方云舟简短地说了两句,便不再开口说话了。他将房门大敞,接替了成亭,搀扶着李强向车库走去。
李强想要说点什么,方云舟却一直沉默。这样亲密的姿势并没有维持太久,几个人便上了车。
方运舟沉默地发动车子,李强本意是要坐副驾的,成亭却为了方便照顾他,将人一起拉上了后座。
去医院的路途遥远,车内的气氛却凝滞尴尬,尴尬到连成亭都意识到这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方云舟旋开广播,薛仁贵东征的故事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李强伴着评书的节奏,闭上眼睛,思索着等下要和老板解释什么。车身摇晃,伴随着纷乱的思绪,男人最终失去了意识,进入梦乡。
醒过来的时候,李强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身上也换好了条纹的病号服。成亭就坐在旁边看着电视,见他醒来,终于放下心长呼了一口气。
护士在这时推着餐车走过,成亭细看李强的气色,认为还不错,便站起身去帮男人打饭。
你运气还真好,刚醒过来就可以吃饭了。
成亭支起饭桌,体贴地将病床调整成舒适的角度。他见菜色不错,也有了点胃口,便多打了些同李强对坐,分而食之。
你方才在车上晕过去了,大夫看你后脑肿着,说大概是脑震荡引起的一次性脑供血不足,或是颅内出血造成的肿块儿。他说失明应该是暂时性的,你先留院观察几天,明天上午做个CT,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眼睛怎么样了?
好一点儿,能看清你的脸,头也没有那么晕了。李强垂眸,目光集中于他的晚餐容器之上。的确能够看清了,这饭盒非常熟悉,他的老板曾顶着严寒,用它带回了热腾腾的鸡汤。恢复了视力,目光却依旧茫然,无法聚焦,他找不见那个熟悉的人了。
你现在需要静养,避免紧张劳累,保证充足睡眠,头也不要大幅度地动作。成亭回忆着医嘱,仔细的叮嘱男人注意事项。对面这人却没有用心在听,先是对着饭盒儿发呆半晌,随后又抬起头,执拗的盯着门口,。就好像他这样盯久了,就真会看出个人似的。方总回去了,你是在找他吗?
回去了啊,也是都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吧。李强重新低下头,将注意重新集中于晚饭上,好似并没有什么担忧,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我这伤了又没法工作了,他走之前有说些什么吗?
他说已经交过了治疗的费用,让你在医院好好养伤。等伤好后,之前张罗的店也就可以开起来了
成亭作为第三人转述着方云舟的话,余光却看见李强攥紧手指,余下的话语却在不忍心补全我留给他的卡里有钱,应该足够开一家店了。委屈他在我身边服务了这么久,我可能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就不当面道别了。待他事业有所起色,也不会再需要我,就此别过吧。
那个口是心非的男孩子,在男人昏迷的时候,跑上跑下挂号取药。并不强壮的身板,背着比他高了一头的强壮男人,连一句累都没喊。
离开之际,男孩儿不仅对李强作了安排,最后还给成亭留下一句话:进门之前我对黄唯做保,说你和李强是表姐弟,他信了。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你也知道黄家父子都不是善茬,你和李强都小心一些,以后不要再有什么联系了,对你们两个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