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梁拾维似乎是有些不同,也许是在异国他乡,也许是首尔街头的月色撩人,也许是甚久不曾见面,今晚的梁拾维竟让人有种温柔能亲近的感觉。
肖笑琢磨着,没有留心脚下有两级台阶,一脚踩空要跌下去,被梁拾维一把捞住。肖笑慌张之下,一把抓住了梁拾维的手。
梁拾维的手烫得吓人,像块烧热了的熟铁。肖笑这才惊觉,梁拾维是在发烧。
难怪他的声音这样喑哑,难怪他的气色这样疲累,自己怎么一早竟没发觉。肖笑心里有些懊恼。
顺着梁拾维手上的力度站稳了,肖笑仍没有放手的意思,梁拾维挣了挣,说:走个路也不专心。语气里有淡淡的斥责的意味。
肖笑将握着梁拾维的手紧了紧,问他:叔叔,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肖笑要打车,梁拾维执意不肯,只说要踱回去。所幸,梁拾维的酒店并不远,没走多少路也就到了。
开了房门,梁拾维旋亮了床头灯,仅一盏,光线也很昏暗。半明半昧的光照下,梁拾维眼底的青翳更加浓重明显了。
肖笑问他:叔叔,你要泡个热水澡吗?我小时候不舒服,外公就给我泡澡,热腾腾得很舒服,烧也容易好。
梁拾维半躺在沙发里,用手背遮着眼睛,似是那么一点亮光他都觉得晃眼,他低低地答:不用,我躺躺,你陪我会儿。
许是累了,梁拾维的呼吸有些发沉,肖笑说他:你就不该走回来,扑了一身的凉,更要烧得厉害了。说着,伸手在梁拾维的额上探了探。
梁拾维抓着他的手,并不放开。他闭着眼睛低语:汽车我是不坐的。
肖笑愣了愣,回忆里似乎真没见到梁拾维坐过车,他总是一辆883来去如风,肖笑总认为那是梁拾维装逼耍酷的工具。
此时梁拾维这么一句,肖笑忽然想起了方一哲曾说过的关于梁拾维家里的事。他默了默,迟疑地问出了口:因为家里人车祸吗?
梁拾维似乎并不意外肖笑知道这段过往,他不接话,也不动弹,只是静默着。
暗沉的光线下,梁拾维周身都浸在了一片黑影中,那么长的个子躺着不动,竟会让肖笑觉着可怜。
你是想你姐姐了吗?肖笑脱口而出。
梁拾维眉头蹙了蹙,过了会儿,才回:不想,想她干什么。声音低沉,显得鼻息凝重。
☆、第30章
不想,想她干什么。梁拾维声音低沉,显得鼻息凝重。
一哥和我说过你姐姐的事。叔叔,人走了也不是坏事,至少她是解脱的。我们念着念着,也该要放下的。肖笑停了停,又说,你看,外婆走的时候我闹得这样凶,现在不也是能云淡风轻地说起她了吗?
方一哲知道什么?你又了解什么?梁拾维忽然暴躁。他从额上移开了手背,睁眼看着天花板,黑洞洞的,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我不想我姐,我从来就瞧不上她。她总会讨乖卖巧,仗着自己成绩好,在爸妈面前压制我。车祸?呵,车祸不是她自找的吗?原本一家都去游乐场,她非要拿出我藏在书包里的卷子,献宝一样的拿给爸妈看。很好啊,他们把我扔下了,他们一家出去玩,结果呢?哼,连新闻报道都是一家三口出的车祸,我从来都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梁拾维转眼看向肖笑,嘴边扯着冷硬的笑:没有人知道,那天我一个人在家,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他们怎么不去死?结果,他们果真是死了。梁拾维的笑意越来越深,肖笑却觉得心疼。
他们的死是车祸,和你无关。
梁拾维笑,先是低低的,抑制的笑着。慢慢的,越来越不加控制,直笑得发抖。他重又将手背摁在了眼睛上:我也没觉得和我有关,死了就死了吧,车祸也好,自杀也好,我只当减了负担。
肖笑不知如何接口,他瞧着梁拾维,好半天,只是说:叔叔,其实你是很好的。
梁拾维移开手背,一把拉过肖笑,轻轻嗤笑了声:小孩儿,你不会安慰人。
肖笑猝然被他一拉,跌进了梁拾维怀里,心里倏忽一紧,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似的,他在昏暗中蹭上了梁拾维的唇,小心翼翼地压了过去,含糊不清地低喃:这样呢?叔叔,你会不会好受些。
梁拾维没想到肖笑会这么吻上来,先是一僵,想要推开肖笑,却被肖笑不管不顾地黏缠激起了反应。他反扑过去,将肖笑扣在身上,深深浅浅地吻了回去。
唇齿相依,肖笑青涩地不知如何回应。梁拾维在他上唇轻咬了一口,低声说:张嘴,傻子。
肖笑依言,一阵眩晕铺天盖地地砸下,模糊的意识里只留梁拾维越发的用力,掠夺般的,让肖笑舌间生疼。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直至腰间一凉,肖笑方才惊觉,除了被手覆盖游走的方寸间是热的,余下的皮肤却是一丝温度也没有了,只留一阵粟栗。
肖笑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脑中有畏怕,更多的却是满足的颤意。肖笑紧紧抓着梁拾维的肩臂,抖着声音喃喃说:叔叔,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以后你要疼我
梁拾维像是猛然惊醒了昏聩的神思,他停下了往下探的手掌,支起半边身子,看着肖笑:你不怕吗?你知道接下来我会做什么?
肖笑微不可见的点头,似乎有些害羞,瑟缩地往梁拾维怀里躲,他打着轻颤说:知道。
你能接受?梁拾维抚着肖笑光洁的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锁了又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开。
☆、第31章
你能接受?梁拾维抚着肖笑光洁的肩头。
肖笑仍旧点头,他看着梁拾维纹满了纵横交错的线条的那条手臂,隐约的灯光下,因为隔得近了,肖笑终于看清了。
手臂上是一朵硕大的花,花瓣妖异,扭曲,藤蔓缠绕其上,枝条长长的垂了下来,直延至手腕。
肖笑的手指顺着这些藤藤蔓蔓一路画下来,他盯着那朵花轻声说:我本就和你是一类人,叔叔,我从老家出来,不全是为了找妈妈。老家是座小城,那里的人思想老旧得很,他们的脑子里,
肖笑停了口,侧着头思索片刻,方才找到了合适的说辞,他们脑子里住着怪物,却还以为我是怪物,他们肖笑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将我说得很难听,所以,我逃了出来。
梁拾维低低叹了口气,抚着肖笑的发顶,一下一下,很轻柔:你老家的人只是脑子里装了怪物,这里,梁拾维顿了顿,接着道,北京,这样大的城市,人心却都是怪物。你是不是去了更错的地方?
肖笑低低地笑,他贴上梁拾维的胸膛:没有,我很庆幸会去北京。
梁拾维抚着他的背,把头埋进肖笑的肩窝里,他又轻轻叹口气。
肖笑的脸就贴在梁拾维的耳边,他搔刮着梁拾维的耳廓:叔叔,你今晚叹的气真多。
梁拾维故意逗肖笑似的,又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里却是有浅薄的笑意: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一哲几部电影接连出了问题,要是还解决不了,怕是你得继续听着呢。
肖笑刚想问他方一哲出了什么事,梁拾维像是预料到了,他在肖笑的脑门上拍了拍,又顺了顺他的额发,耍赖似的说:别问,烦,不想说。
低头在肖笑唇上啄了一下,问他:刚在录音室里听你唱歌,倒是没有听过,唱的什么?
肖笑咯咯笑,问他:想听?
梁拾维又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说:你唱,我听。说话的声音压得太低了,有些发哑。
肖笑看着梁拾维的眼睛,那双薄薄的眼皮底下有暗影浮动,肖笑觉得那双眼像深井一般,自己不自觉就想沉进去。
他低声唱:
你眷恋的
都已离去
你问过自己无数次
想放弃的
眼前全在这里
超脱和追求时常是混在一起
你拥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