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明显松了口气,立即道:元熙长公主上吊了!
什么?!云歇大惊。
元熙长公主萧仪是谢不遇的亲娘,萧让的亲姑姑。
萧让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眼里无半丝情绪波动:人死了?
萧让记仇,当年自己落魄时,他唯一的亲姑姑萧仪虽没落井下石,却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甚至没少巴结云歇的爹云峰平以求安逸。
这种血亲不要也罢。
云歇看向太监。
他虽也不喜萧仪,但毕竟是谢不遇的娘,萧仪要是没了,谢不遇肯定心里不好过。
幸好发现得早,被救下来了!太监报喜道。
萧让轻啧两声:可惜了。
似乎十分惋惜萧仪没死成。
云歇在身后暗掐了他一把,萧让立即正色,回身好好表现:陛下同微臣一道去探望一番?
云歇见他识趣,哼了声,算是应下。
萧让回殿,叫承禄下去备登门礼,等门关上,云歇说:我们先换回来。
谢家熟人不少,他怕露馅。
萧让应下。
云歇边换衣服边瞪他:你待会儿记得好好表现。
他是真怕萧让说了点什么把好容易被救回来的萧仪气死了,毕竟萧让在气人这方面得天独厚。
萧让刚要连声答应,转念一想,倏然故作委屈:相父,你偏心。
云歇没好气问:我偏什么心了?
那老女人欺负过我,萧让偷瞥他一眼,套着外袍,早年有次宴会,云峰平叫人把我抱出来,似乎是逼老女人表态,她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各种为我着想阻挠我食最喜欢的那道菜,就为了让云峰平舒心,保她自己无虞。
萧让并不记恨,毕竟这种渣滓,他才懒得放心上,他又偷瞥云歇一眼,神色恹恹地低下头:我知道的,相父心里只在乎谢不遇难不难受。
我云歇一噎,刚要为自己辩解几句,萧让倏然抬眸朝他眨了眨眼,相父您可别理解错了,我不是怪您,我是吃醋。
云歇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让一脸理直气壮地又重复了一遍:您可听清了,我在吃醋。
最后四个字吐字清晰又缓慢。
云歇脸一红,暗道他不要脸:你跟个老女人较什么劲?
他被萧让带的也下意识开始这么叫,叫完才意识到,懊恼不已,感觉冒犯了谢不遇。
我不管。萧让挑了挑眉,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朝他眨眼,一脸淡淡的哀怨。
他你哄哄我我就好了这句全写脸上了,云歇暗暗磨牙,最后朝他勾勾手。
萧让立即凑上来,凤眸藏笑:我很好哄的,相父您说句好话
云歇嫌他废话啰嗦,扯着他衣襟迫使他低头,对着他脸蜻蜓点水般飞速一吻,快到云歇都抽身背对萧让继续换衣裳了,萧让还大睁着眼,僵立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
半晌,他机械抬手,摸了摸脸,嘴角微微上扬,凤眸里浸透着愉悦。
他原先只想云歇夸夸他就好,都不用说喜欢,云歇却吻了他。
萧让凑上来替云歇系腰带,委屈道:相父,太快了,我还没感受到。
言下之意,能不能再来一次。
云歇面无表情抬眸:你脸皮稍微薄一点就能感受到了。
萧让:他的相父学会怼他了。
二人到了谢府,被人恭迎着去见萧仪,临到屋子外,云歇就听见谢不遇和长公主在吵架。
你是我儿子!
我宁愿您没有生过我!
如果我早知道你和你爹是一个德行,我我肯定当初生下来时就掐死你!
求之不得!不许你侮辱我爹!他就是被你害死的!
争吵声愈凶,云歇面色尴尬。
谢不遇家的事他知道的很清楚。
谢不遇的父亲在当年是名动京城的状元郎,才高八斗,相貌堂堂,可惜运气不好,被长公主看上了。
倒不是长公主貌若无盐抑或性子恶劣,当年长公主虽不贤惠端庄,热情爽朗还是算得上的。
只是大楚朝有门铁律,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大楚朝的皇亲国戚不得入朝为官。
长公主强嫁状元郎,等于是断送了状元郎的仕途。
若是换了旁人,平白捞个驸马当当,欢天喜地还来不及,偏状元郎一心报国,希冀一展抱负青史留名。
皇命难违,状元郎终是在威逼下娶了长公主,长公主原以为时间能消磨这个男人的芥蒂,能让他回心转意,和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结果当然是彻底绝望。
状元郎郁郁寡欢、消沉颓然,没几年就病逝了,徒留长公主和谢不遇。
云歇叹了口气:你知道谢不遇的名字怎么来的吗?
萧让看他。
云歇轻嗤了声,道:不遇是他爹给他取的,一是说他自己怀才不遇;二是说他惟愿此生不遇长公主。
萧让错愕:怎么会有爹给自己儿子起这种名字?
云歇道:谢不遇出生的时候,他爹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可能是和长公主怄最后一口气,才给儿子起了这个膈应人的名字。
云歇倏然嘲弄一笑:他还真一语成谶。
一语成谶?萧让一怔。
云歇偏头看他,故作轻松笑了下:如果我说,谢不遇怀才不遇,你信么?
萧让又是一怔。
云歇知他所想,摇摇头:他不是纨绔,但他只被允许当个纨绔,所以为了让他娘开心,他只能安心当个纨绔,一旦他不愿意继续下去,他娘就会寻死觅活。
怎么会有人不希望自己儿子出人头地?萧让疑惑不已,就甘心谢不遇当个纨绔?
云歇轻轻道:如果谢不遇想去打仗呢?
萧让霎时心如明镜。
状元郎死后,谢不遇成了长公主唯一的寄托,可以说是救命稻草,谢不遇如果离开长公主,长公主可以说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谢不遇是长公主拼尽了荒唐的一生,才勉强获得的,是她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