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夷吾见鲁侯面带迟疑,便又补了一句,“早些时日齐王已派使臣去了卫国,请卫君偕同夫人参加齐国祭祖大典。”
至于卫国那边的反应他可不能说。
瑞华公子嫁给卫君之后已生了两位公子——卫寿和卫朔。卫君依照对齐王的承诺,让姜瑞华做了君夫人。姜瑞华恨齐王不为她受辱之事做主,也和灵儿一样嫁后从未归省。
齐鲁之战时,齐国曾向卫国要求出兵共同伐纪,卫王让世子出使齐国商议出兵的时间和会兵的地点,却在卫朔公子的挑唆之下派人暗杀卫急子。卫寿与世子兄弟情深,一同赴难。瑞华失了小儿子和曾经的未婚夫婿,一时间伤心欲绝。
前时,她听闻齐僖公离世,云妃被迫殉夫,更是恨透了齐王宫的人。这次齐国来使请她回国参加祭祖大典,她非但不予理会,还不许卫王参礼。
管夷吾静待鲁侯答复。
这时,司空大人起身到殿中跪拜,“主君,不可让夫人归齐啊,依《周礼》所定:出嫁之女子,若父母尚在,一年可归省一次。如今夫人的父母早故,没有以妹探兄之理。吾鲁国向来以守礼制闻名于诸侯,不可行此非礼之事。”
“你们守的是什么礼?!”灵儿刚才在殿门外听了几句,已知晓管大人的来意。
“本夫人嫁来鲁国整整一十五年,一次也没有归省!就怕你们这些打着礼教幌子的伪君子说三道四!父王母亲屈死已久,本夫人借祭祖之际去上柱香有何不可?又犯了哪条该死的礼制?兄长娶妻,做妹子的去道声贺,送上吉礼不应该吗?司空大人,你敢说你的儿子娶妻之时,长女不曾回门贺喜?”
司空大人张了张嘴,半晌才想出一个理由,“夫人是一国之母,和平常人家的女儿不能相提并论!”
“有何不同?”灵儿怒睁双目,手指微微发抖。
“我是你们鲁国买来的女奴吗?当日使臣求亲之际是送去了不少聘礼,可父王给我的陪嫁十倍于那些聘礼!”
“本夫人的这些妆银用到哪里去了,你们比我还清楚!”
“我拿那些金银给鲁国的将士买肉菽、做冬衣、制革甲的时候,你们可有一人肯告诉我,这些健壮的兵将是去攻打我的父王的?!”
“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拿了父王的金银补养他的敌人!”
“我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女人,夫君逼死父王的时候,我正在产房里苦苦挣扎,想给夫君再添个健壮的儿子!”
“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想去父母灵前燃柱香,赎一赎自已的罪过,求他们的在天之灵宽恕我,这也不合礼制吗?!”
殿中一片寂静,管夷吾在心中为自己的弟子叫了声:骂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