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姬跟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不然咱们现在找他要去?
李姬不同意道:这深更半夜的,一群女人跑去找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
魏姬笑道:这好办,一群女人去找一个男人不像样子,那一个女人去找一个男人,岂不就像样子了?
说罢意有所指地向蔡姬瞧去。蔡姬咬着嘴唇,哼了一声,道:罢了,今天就先吃了这个亏,我好心好意请他看好物,还想叫他来饮茶赏月,他却这样不给我情面,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
她将面前的半杯茶一饮而尽,一挥衣袖,径直回了自己住处。其他几个女子面面相觑,不多时,也各自散去了。
张允拿了那册子回屋,点上灯烛,细细看来。
先前借着月光,许多细节看不清楚,此时在灯光下却是一片清明。他越是看得细致,越觉得此册画得真是好极了,剧情跌宕起伏,人物感情充沛,他一个从不看耽美的笔直的宅男都看得不知疲倦,等到放下书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张允心道:这真是一本好本,既然蔡姬送我,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下次再去找她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本,要是还有,我再借几本来看。
他向后一栽,倒在床上,蹬掉靴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自己的手机瘾犯了。
被这本小册子挑动了心绪,他现在特别想念现代化的生活,心里痒痒得很,就想拿起手机打几把游戏,再刷刷X博,刷刷X宝,上X站追追新番,再叫几个人出去街上撸串,开几瓶凉飕飕的冰啤酒,庆祝他们腐烂的生活,太阳不落,娱乐不死。
那是他借以维生的乐趣,说是麻痹自己也好,被骂XX后是毁掉的一代也无所谓,他已经习惯靠这些东西活着,习惯就是习惯,就像上一辈人每天下午准时聚在一起打麻将、晚上总要约上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吹牛做大保健一样。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不管是吵吵嚷嚷要求男人戒烟的妻子,对女友总是买相似色号的口红颇有微词的男人,或是每天下午独自找到麻将馆来,小心翼翼看着妈妈的脸色,卑微地背诵老师要求的课文的小女孩,无论是年轻的、年老的,从上至下,每一个人都能够证明这件事情。
张允亦不例外,他手心空荡荡时,格外不易入睡。这个世界的生活和他熟悉的生活是如此地迥异,他并没表面上看起来适应得那么好。
只不过先前总有些事情占用掉他的心思。最开始,他每天盘算着怎么干掉阮言钧。后来他想着怎么救出阮言钧。那时候他并不觉得多么寂寞,也感受不到空洞和无聊。
而现在,他不再想着这些事情,他的心思便空余出来。他的茫然来得有些迟钝,但并没缺席,他迟钝地因为这份茫然而感到一种空虚的痛苦,其实不能说是痛苦,只是用空虚去形容稍嫌不够,那种感觉是
他仰头看到的景色不是天空,也没有星星,而是一片不见光明的深渊,他将手伸向无尽的虚空,妄图抓住点什么,但他捞来捞去,什么也没有抓住。
或者该说是失望,这个词要比痛苦来得更加贴切一点。
渐渐地,张允睡了过去,梦里的他忘记了来路,亦找不到归处,彷徨无依,宛若水中的一株无根之莲。
第11章有仇必报
张允还在睡梦中时,阮言钧却是来到了他这处。两个丫鬟连忙上前行礼,碧螺道:张护法昨日练剑乏了,还在睡呢,堂主可要我等叫他起来?
阮言钧摆了摆手,道:不用叫他起来,我在这里等等便是。
两个丫鬟依了此言,奉上茶水点心,让阮言钧在此等候。阮言钧看了看这外间的布置,十分素净,没什么多余点缀,除了用来搁置佩剑的青玉剑架,便再看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阮言钧向碧螺问道:你家护法,是否不喜金银宝器?
碧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但从我俩来伺候张护法,确实没见他拿回什么摆设装点屋子,不过张护法心志高远,也许是没碰到能够入他法眼的东西。
阮言钧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正当他托起茶盏品饮之时,忽然屋外一道红芒暴涨,破了门窗冲进屋内,顷刻到了眼前。阮言钧心神一凛,并起两指起了一道法术,不费吹灰之力便阻住那道红芒侵袭。那道红芒被他阻下之后,见几次突破不成,忽然炸成一团红云散去。
这片红云之中含带一股暖香,盈盈袭身,阮言钧冷眉一挑,起了一道术法屏障,将张允的两个丫鬟护在屏障之后。
阮言钧目视门窗之外,轻轻言道:谁人胆敢欺我护法?
他此问声音不大,百丈之外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蔡姬听了这声音,脸色一白,知道自己方才的戏弄之举惹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她原本只是想打张允一个出其不意,出出昨天晚上的闷气,哪想到好死不死就撞上了阮言钧。
别无他法,蔡姬只好拉下脸来,灰溜溜地登门道歉,指望阮言钧能给她一个宽大处理。
张允在里间睡得人事不知,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这一睡,便睡到了午后。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才起身,慢慢穿上衣服,整理仪容,喊碧螺给他打盆水来洗脸。碧螺端着水盆进来,脸色却是怯怯的,张允一瞧,笑道:怎的这副表情?有人欺负你了?
碧螺小声道:那倒不是,张护法快些洗漱吧,堂主在外面候了一个晌午了,就等您起身呢。
张允十分诧异,不知阮言钧因为何事在此等他,但转念一想,应当不是急事,否则也不会不让人叫他起来。但无论如何,一派堂主这样屈尊纡贵,总还是十分打动人的,张允也不是很扛得住,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几分,扑通扑通地,连忙向外间走去。
到了外间,却发现在这里等他的不只是阮言钧,在他面前还站着一个美貌女子,表情复杂,阴晴不定,竟是蔡姬。
张允向阮言钧行了一礼,正要问蔡姬什么事情,却是蔡姬先向他赔了个礼:张公子恕罪,奴家并无伤害公子之意,只是公子昨日将我重要之物拿去,我为了讨回,这才一时冲动,使了些坏请公子原谅奴家的小性子,以后以后定然不敢再这样了。
张允:啊?
他方才睡得死沉,根本不明白蔡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紫螺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原委,他才反应过来。
张允轻轻一笑,先向阮言钧致谢,道:多谢堂主出手,护住我手下两个丫头。
阮言钧放下茶盏,对他笑道: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张允随即转了过去,对蔡姬道:今日之事便算了,说来也是我不好,昨日误会了蔡姬的意思,擅自将你的东西收去,这便还给你。
蔡姬脸色又是一白,刚想阻止,张允已将那小册子掏了出来。旁边阮言钧见了,饶有兴味道:这是何物,给我看看。
他既然说话了,蔡姬也不敢阻拦,蔡姬纠结地抓着衣角,一抬头,见张允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别有深意。
蔡姬一下就明白了,她最近也摸清了一点张允的性子,张允这就是在报复她!张允这人看上去端庄大气,丝毫不斤斤计较,其实心眼小得很,有仇必报,睚眦必较,专在阴沟里守着等你翻船。
蔡姬又气又恼,面上又不好说什么,眼见张允将那本册子递给阮言钧。阮言钧拿去翻了一阵,面上表情逐渐扭曲,微微拧着眉头,沉默不语,没看完便合上了,丝毫也不想多问,将书还给了她,脸上还浮着淡淡赤色。
蔡姬拿回了书,恨恨看了张允一眼,也不多留,朝阮言钧一个万福便告辞,出了屋门走远一些,才狠狠跺了跺脚,咬牙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张允这个王八蛋,仗着堂主宠幸就作威作福,欺负我一个小女子拿他无法,如今越发得意起来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越想越郁闷,只好回到自己屋里数起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