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月此人天赋极高,年少时便担起了天狐族族长之位,平日时常因为族中要事而离开书院。因此季朝云入学到现在,从未见过他。
季朝云果断没接这个话头,却听白秋月道:可我文试第一。
他沉吟片刻:哦,偶尔综合排名也能第一,因为凤二殿下从不读道经。
凤祁磨了下牙,从齿缝中阴切切道:你再说一句,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去。
白族长尾巴轻盈一甩,躲到了季朝云身后。
季朝云猝不及防对上了凤祁的目光,立即不自在地移开:我、我们还是先来说说,现在该如何行事吧。
没什么好计划的。凤祁没注意到他的反常,道,你有我护着,书院内没人动得了你。至于这只狐狸,这个月就先养在文曲峰,等恢复了人身,立即给我滚蛋。
白秋月:凤祁,我方才说的话
我都听见了。凤祁道,摇光那里我们今天已经查过,不是他。
其他人呢?
目前没有证据。
白秋月沉默下来,季朝云却道:可是,书院内真的有人有这么强的力量,能将白师兄打回原形?
凤祁眉梢敏感地一跳,没等他说什么,白秋月接话道:季师弟说的也是我一直在考虑之事。那黑衣人用的并非仙术,恐怕是某种魔族功法。我在想,若他真是书院的人,他在我们面前,应该从未显露出真实实力。
那不是更难找了么?
是啊。白秋月轻叹一声,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前来向你们求助呢?
庭院内一时陷入沉寂,须臾,凤祁道:行了,现在线索已断,在这里愁眉苦脸毫无意义,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季朝云一点头,正要回卧房,却被凤祁拉住了:你与我来。
去哪里?
登云楼。凤祁淡淡道,被罚的经文还没抄完呢。
季朝云纳闷:可你昨天不是说,今日休沐,我们歇一日么?
凤祁瞥了白秋月一眼,只觉得那只狐狸现在比深海夜明珠还亮,越看越刺眼。他收回目光,神态自若道:歇什么歇,戒律殿昨天还来催我快些把罚抄交上去,不抄完不许歇。
凤二殿下从没像今天这么把戒律殿的话放在心上,季朝云默然无语片刻,但偏偏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与他走了。
难得一个没有仙尊开课讲经,就连藏经阁都没有弟子在读书的休沐日,唯有登云楼的暖阁内,仍留有翻阅书卷之声。
季朝云很快抄完了手头那本,头也不抬:凤祁,把你手边那本给我。
凤祁没回答。
季朝云疑惑地抬眼看他,后者依旧端坐原地,神情肃穆。
凤祁?
听见季朝云叫他,后者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翻过一页继续誉抄:你叫我什么?
季朝云神情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福灵心至一般明白了凤祁的意思。
他看了看被凤祁刻意压在手下经卷,咬牙道:凤师兄,请你把下一本书递给我。
凤祁终于显露一丝笑意,他把手下那本书翻出来递给他,满意道:这才乖,别总对我没大没小的。
季朝云正要去接,凤祁的手忽然一松,反手拉住他的手腕。
季朝云下意识挣动一下,凤祁朝他一眨眼:别抄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凤祁带着季朝云上了楼。
登云楼顶层乃凤祁的居所,布置丝毫不比文曲峰的庭院差。季朝云在登云楼呆了好几个月,大多时候都留在书阁,从未来过这里。
登云楼乃鸿蒙书院内最高建筑,视野极其开阔,登楼远眺,可将整个鸿蒙书院尽收眼底。
还记得你入学考核那次么?凤祁与季朝云并肩站在护栏前,声音温和,那时候我就在这里,看见你打败宋知非,挑衅江城。
季朝云循着凤祁的视线看下去,果真看见了那座白玉台。
凤祁一手护在季朝云身侧的护栏上,看上去就像是将他揽入怀中:登云楼外有结界,从外面看不见这里面的模样,可从里往外看,却能看清整个鸿蒙书院,乃至远处的鸿蒙山。感觉如何?
远山云雾缭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终年积雪不化的鸿蒙山,洒下一片金光。
很美。季朝云由衷道,难怪登云楼可以作为天榜第一的奖赏,的确很美。
凤祁偏头看他:你喜欢?
季朝云看得有些出神,没有回答。
凤祁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一把,转身进屋,含笑道:你若喜欢,这里也可以是你的。
季朝云一怔。
他眼眸微动,声音里带上一丝局促:凤、凤祁,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凤祁在屋内的软榻边坐下,凝视着季朝云的背影,只觉喉头干涩,轻轻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第32章
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在登云楼上蔓延开,季朝云心跳莫名加快,一时间只能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他的手指在护栏上蜷起,就算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对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犹如寒芒在背。
季朝云闭上眼,尾音有些不易察觉地战栗:我怎么会知道。
身后许久没有传来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凤祁才笑了:过来,我告诉你。
季朝云缓慢回头,迎着凤祁的目光走到他面前,冷若冰霜的脸上透不出丝毫情绪。凤祁抬眼望着他,忽然伸出双手,坏笑着捏住季朝云的脸颊。
季朝云脸上天衣无缝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隙,他惊愕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瑟缩一下。
凤祁维持着这个笑容凑近了些,拖长声音道:当然是在天榜大比中打败我,堂堂正正夺取登云楼的使用权啦。
怎么这副表情,你想到哪儿去了?凤祁故意问。
季朝云深深吸气,很快回过神来。他冷着脸推开凤祁的手,道: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凤祁脸上笑意未褪,往旁侧挪了挪,又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别站着了,坐。
他这张小榻只能供一人躺下,虽然能并肩坐下两人,但位置并不宽裕,真坐上去,免不了身体接触。季朝云此刻一点也不想与他去挤,他在屋内扫了一眼,默默走到桌边的座椅上坐下。
凤祁看着对方脊背挺直、正襟危坐的模样,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这么容易就吓到了,真不经吓。
毕竟已经不是一两百岁的小少年,凤祁比谁都清楚季朝云心中的执念,在确保对方能接受他之前,他并不着急告诉季朝云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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