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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用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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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很难像针剂注入皮肤一样,立马产生效用。杨真是在虚度过几个月后,在一个傍晚突然睁眼,惊觉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找陈自强。

陈自强在厨房的动静,原本是他的闹铃声。

湛市的夏季漫长,暑热从他和陈自强认识的五月初就开始酝酿,在如今的八月中登上高峰。这三个月里杨真幸存,而陈自强也一日不落地每天上门。

大部分时间陈自强自己准备晚饭,有时大概是肉店关门晚了,时间赶,就从餐馆打包。热气蒸腾的各色饭菜在杨真的茶几上流水一样的出现又消失,厨房上空似乎永远飘着粼粼的蒸汽。

原本空荡荡的冰箱被陈自强装的满满当当,蔬菜水果,饮料酒水被分门别类妥善放置,一丝不苟有如商超。冷冻层上层堆满冰淇淋,下层被陈自强贴了红色感叹号的标签,装满破碎的人体部件,陈自强叮嘱他别看。

饭后陈自强会赖在他这里很久,杨真无所谓,但陈自强总是让他解释书上的内容,不然就是像傻子一样大声地念英语单词,杨真又烦他了,却也懒得去赶他。

洗漱过后,杨真在沙发上盘腿坐下,脑子里浑浊的迷雾缓缓散去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等人,等陈自强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黑到必须要开灯的程度,头顶的条形荧光灯闪了几下发出稳定又晦暗的光芒。

陈自强从没这么晚来过。

沙发上还有陈自强看了一半的书,杨真答应他把书都送给他后,陈自强有一天带回来几块木板,那天夜里没出去干活,而是光着膀子锯了一晚上木头,敲敲打打做了个书架放在客厅的角落,把杨真收在纸箱里准备扔掉的书又拿出来摆上架。

杨真看到文字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状态比之前要好些了,至少他能理解那些文字排列组合带来的含义。

他一页一页仔细地看书上的文字,之前的抗拒和厌恶似乎都变得遥远了,与文字构建出的世界久别重逢。

他小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图画书,第一次看书,是妈妈抱着他,坐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他听。

杨真的家庭符合很常见的中产家庭标准画像,从一开始,一切就稳定地在轨道内运行,他们一家的生活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直到他的妈妈把脖子套进绳索,轨道崩裂。

绳子一年前就在购物软件上买好了,杨真拿到妈妈的手机后忍不出彻底地翻过,非常干净,社交软件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联系人,浏览记录也没有任何怪异的网站。

他难得平静地重温了这段回忆,觉得饿了,他起身去冰箱里找东西吃时,铁门突然被敲响,敲门声十分急促。

只有陈自强会来这里,不过他做事一直滴水不漏,今天竟然忘带钥匙了。

杨真打开门的瞬间,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住了门,血珠顺着生锈的门框往下滚,杨真心一惊,下意识要关门时,听见了陈自强的声音。

“快点……让我进去。”

陈自强连走到沙发上的力气都没有,刚关上门就背靠着门坐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左手死死按在腹部,那里有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从指缝往外流血。

“怎么回事?我……我出去给你买止血药。”杨真不知所措,慌张地问。他生活随意,家里没有备医疗包。

“别,别出去。”陈自强皱着眉,痛苦地别过头,气若游丝地说:“酒,消毒。”

喝了一半的朗姆酒从冰箱拿出来后,瓶身迅速凝结了一层水汽,杨真捏着瓶颈打开盖子,浓烈的酒精味飘了出来。

“快点,倒,倒在伤口上。”陈自强挪开捂住伤口的手,向杨真露出自己的伤口。

哪怕知道止血刻不容缓,酒液即将流出瓶口时,杨真还是犹豫地停顿下来。他的手在抖,陈自强先莫名其妙救了一心求死的自己,闯进他的生活,现在又把自己的命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未免太不讲道理。

作为守法公民,正确的选择是报警,把陈自强连同冰箱里的碎尸都交给警察,让一切回到正轨。可是谁能保证正轨本身不是一场轻易就会破灭的,连一根绳子的张力都无法抵御的脆弱幻觉呢?

但杨真依赖直觉做决定,下一秒钟他翻转手腕,冰凉的透明酒液被倾倒在陈自强的伤口上。

而酒精接触伤口这样的强烈刺激,陈自强竟然硬生生忍住了所有生理本能会带来的叫喊与挣扎,他只是张大嘴,像濒临窒息的人一样深深吸气,再像叹息一样缓慢地呼出。

陈自强对痛觉的忍受力大到可怕,好像领受痛苦的身体和神经可以分离,杨真猜测,这一半是他的天赋,另一半则与他过去的经历息息相关。

陈自强呼吸平稳下来后,在酒精的刺激下恢复了一些精神,在杨真的协助下,脱掉了身上的t恤,用棉球和酒弄干净伤口后,裹上了厚厚的纱布,他包扎伤口的流程很熟练。

看到陈自强的身体时,杨真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面前的身体具有强烈的冲击力。肌肉线条之类审美上的冲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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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的,陈自强裸露的上半身上布满各种形状的伤痕,有新有旧,杨真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蓝池路的时候。

那杨真刚刚来到这座南方城市念硕士,把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悠闲地探索。他计划要写点什么,或者拍点什么,他自大狂妄,不要老生常谈,也不要故作姿态的的东西。哪怕他还毫无头绪,但他并不焦躁,也不恐惧,他的畅快心情能够支撑他等那个未名的重要瞬间降临。

在五年前夏天的午后,杨真在蓝池路附近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和朋友约见的餐厅。衣服和皮肤被汗水紧紧黏在一起,附件的拆迁工地粉尘洋溢,手机也即将断电。

他不抱期望地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小心翼翼避开沉积的污水,能在这样烈日下尚存一息的污水,也是污水中的精华了。

除了那时候在肉店看店的是个耳朵不好,说话像吼人的老大爷以外,蓝池路在这五年间几乎没有变过,沉闷如沼泽。但从发出巨大轰鸣声的冰柜里取出救命的冰水时,杨真知道,就是这里。

大部分人看到的是沼泽,绝望肮脏,避免涉足,但杨真注意到的是沼泽上时不时涌现的气泡,抛去所有价值和意义,还在上涌的气泡本身就是一件让他振奋激动的事。

面对陈自强的身体,他现在也有了和当初那个下午相同的振奋,他以为他已经衰败的意识里不会再产生这样的感受了,他已经失去之前拥有的灵敏触觉太久,像失去预知能力的先知一样被落差折磨。

透过布满伤痕的杀人犯身体,杨真能看到生活与世界看似光滑的表面之下积满灰尘的隙缝,有人为某种体育运动着迷,有人为理性的公式推理着迷,而杨真着迷的就是这些隙缝。

陈自强流血的同时,杨真觉得身体里那些凝固住的血液终于苏醒,带着灼热的温度在血管间涌动。时隔多年,他再次被那种强烈的表达欲捕获,成为他未完成的作品的奴隶。

重要的念头与情绪只需要极度短暂的时间就能流转过,物质世界里,吃了消炎药的陈自强在杨真的床上沉沉睡下,杨真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偏高。

与此同时,门上再次传来并不客气的敲门声,杨真确定自己没点外卖,也没有预约任何需要上门的服务。

杨真拿着厨房里陈自强平时用的菜刀守在门后,铁丝破坏锁芯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震耳欲聋。

杨真家的门是一扇薄铁门,铁锈顶破发脆的墨绿色漆壳,关得太用力就会震下几片碎漆。

杨真屏息等了太久,以至于门真的被破开时,他甚至走神了,恍惚了一会儿才看见面前戴眼睛的矮壮男人。

闯入者冲杨真晃了晃手上的开山刀,瞄了一眼杨真手上的菜刀,食指举到唇边比了个“嘘”,轻手轻脚关上门后,才开口说话。

他指着唯一的房间,问杨真:“小何在里面?”

杨真握紧菜刀,点了点头。小何,杨真忽然意识到,陈自强没告诉过自己他的真名。

闯入者拎着开山刀,大剌剌地往虚掩着门的房间走。杨真蹑手蹑脚地贴近他身后,深呼吸,举起了菜刀,闭着眼要砍时,手腕就被握住了。

“你等下也要一起死,急什么?”闯入者不耐烦地把杨真的手掌反折,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过,杨真的手背贴到了小臂上,五指张开,菜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他的意识瞬间空白了,剧痛像惊涛骇浪一样席卷了他,他捂着被折断的手腕跪倒在地,张开嘴发生陌生的痛叫。

耳鸣声轰轰,应该有一声枪响的,但杨真没听到。

“没事了,没事了。”陈自强把还冒着烟的枪放在茶几上,在他身边蹲下来,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杨真的背安慰他,握住他的手查看伤势。杨真模糊的视野重新聚焦在陈自强毫无血色的指尖上,渐渐平下喘息,

闯入者黏稠的暗红色血液在住猪肝红地砖上漫开,浸湿了杨真和陈自强的脚底,墨绿色的半墙漆溅了一堆红黄交织的碎屑。陈自强扶着杨真站起来,在地上踩出一串间距很近的血脚印,挪到沙发边。

沙发垫着陈自强买回来的米白色钩针布巾,疙疙瘩瘩的牡丹花,蕾丝边,杨真说这样搞得像他外婆家,陈自强大笑起来。

陈自强扶着杨真坐下,自己也坐,又立即站起来。

杨真纳闷地抬头说:“坐啊。”

陈自强低头看自己的t恤,是杨真的t恤,他自己原来的衣服穿不了了,破了好几个洞。伤口又裂开了,血正在往外渗。

他摇头,坐到地上:“会把沙发弄脏的。”

杨真用没受伤的左手掀开他的衣服,撇撇嘴,跨过地上只剩半个脑袋的死人去找医药箱。陈自强想跟着他,手在地上撑了撑,没能站起来。

他拿了一卷纱布过来,让陈自强自己拉着衣服,他给陈自强剪开旧纱布,一层一层地解,边解边问陈自强:“我不知道你还有枪。”

陈自强拿起茶几上跟遥控器和水杯放在一起的枪,打量着说:“比刀好用多了。”

杨真叹气:“肯定被人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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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蓝池路的人听不出枪声的。”他吸着气,卸下枪里的子弹,说:“等下我教你用。”

“我为什么要学?”

“我把枪留给你,要是再有人来,你拿着自保。当然,最好不要开枪,我不在没人帮你处理。”说完这么长一句话,陈自强累得直喘气。

陈自强的自愈能力很强,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杨真给他缠上新的纱布。陈自强说:“你的手……对不起啊,骨头的伤,我不太会处理。”

“我会,你帮我就行。”杨真伸出断折的右手,伤处已经高高肿起。

“哇,你这么厉害。”陈自强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爸妈都是骨科医生。”杨真拧着眉头,指挥陈自强去找两块硬纸板来固定手腕,再裹纱布。陈自强裹纱布的动作挺娴熟。

“你要走了?”陈自强给纱布打结时,杨真冷不丁地问。

陈自强一怵,说:“必须要走了。”

杨真站起来,去厨房把水壶带了过来,往茶几上两只水杯里装水。杨真自己的杯子前阵子摔坏了,正好陈自强在超市买牙膏,送了两只史努比马克杯,放在杨真家里,一人一只。

杨真喝水,问:“谁要杀你?”

陈自强往水里加茶叶,垂着眼说:“我老板。”

“你不干了?”

“我去考试了,老板以前跟我说,能考上大学就可以退出了。他骗我。”

“什么时候走?”杨真靠在沙发上,翘着腿懒洋洋地问他。

“把他处理好就走,我现在教你用枪,对不起,连累你了。”陈自强捂着伤口,在杨真面前的地上坐下。他眉毛和眼睫都又密又黑,几粒汗珠挂在上面,一直不掉。

“我不想学。”杨真说。

“最好还是学一下。”陈自强坚持道。

“你为什么这么想上学?”杨真转移了话题。

陈自强想了想,说:“上学肯定好啊,不好你能上这么多年?”

杨真笑了,又说:“枪还是你用就好。”

“我还有,这把给你。”

杨真摇摇头,环视了住了几年的老房子。它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崩裂的墙皮、漏水的水管,大大小小因为时间留下的伤痕在这几个月里消失不见,陈自强什么工具都有,什么手艺都会。

“我走了可能还会有人过来,要不你搬家吧,明天就走……”

“我不搬家。”杨真抽纸,擦汗。这座城市真的很热,一年到头只有几个月舒服,他们一定要去一个不热的地方。

“你姓何?”杨真又问。他感觉手腕没那么痛了,或者是痛习惯了。

陈自强摇头。

“那你到底叫什么?”

陈自强喝水,不说话。天快亮了,黑夜和白昼交替时的浑浊的风吹起槟榔树印花的窗帘。

杨真想起刚搬来的时候有朋友送过他一台咖啡机,他起身在橱柜里翻了翻,拿出来插上电,咖啡机蒙了灰尘的指示灯亮起来。

陈自强很认真地看着杨真的动作,彻底发潮的咖啡豆落入磨豆舱,闷闷地相互撞击。

“还有一瓶红酒,也喝掉吧。”磨豆机嗡嗡作响时,杨真又进了厨房,拿回来一瓶酒,一样糊着一层潮湿的薄灰。

咖啡液滴落在马克杯里,杨真往里面掺了酒,推给陈自强,给自己也调了一杯。

“喝起来像血。”陈自强眯着眼看杯子里的液体。

“血是什么味道?”

陈自强指着地上的死人说:“你去闻闻。”

“好脏。”杨真嫌弃地撇撇嘴。

陈自强又掀开衣服,指着腰间透出血色的纱布,开玩笑说:“那我的总不脏了吧?”

杨真蹲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纱布,又柔软又粗糙。他的小指蹭到陈自强裸露的肌肤,很硬。他的手停留在一块伤疤上,摸索着它的形状。细长,垂直。

“怎么弄的?”杨真的脸抵到陈自强的头发,他的头发很软。

陈自强低头看那块伤疤,想了一会儿,说:“我爸爸捅的。”

杨真摸他的鬓角,陈自强笑了一声,说:“没事,他快死的时候我也捅了他这里一刀,我不吃亏的。”

他们的脸颊贴到一起了。

“好热,今天怎么这么热?”陈自强不停地抽纸擦汗。杨真摸他的脸,摸他的脖子,托着他的下巴,慢慢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陈自强的嘴唇很凉,呼着酒精的味道。杨真舔开他的嘴唇,陈自强在抖,上下牙不停碰撞,叮叮当当地响,双眼紧闭。杨真摸他的背,好像在顺着什么绒毛一样。

陈自强不会吻,他的舌头呆滞地抵着上颚。杨真退出来,吻他的耳后。陈自强的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他哆哆嗦嗦地拉下杨真的裤子,握住杨真已经微勃的阴茎,抖得更厉害了。

他把头埋在杨真肩上,说:“我害怕。”

他咬着牙摸杨真的阴茎,杨真皱起眉头。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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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有时候太轻,像挠痒痒,有时候又太用力,弄得他很痛。

杨真把陈自强抱得更紧了。他有很多多余的同情心,李教授告诉过他,要把自己当作一个旁观者,但他做不到。没有人需要这么多的同情心,除了陈自强,他觉得陈自强心里有一个很深很深的井,他投入很多东西,连回声都听不见。

他越过陈自强的肩膀,看地上那具尸体,他也对陈自强说,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陈自强擦着手上的精液,问。

“我害怕尸体,害怕血,我不当医生就是因为我害怕血。”

“我不搬家,我们一起走。”

陈自强仰头看他,眼睛瞪得很大。

“我们可以先回我家那里,待几天再往北走。你是哪里人?我怎么听不出你的口音?要不我们回你家看看?”

“你有户口吗?能买机票吗?我们不会只能搭黑车吧?”

“你楼上冰柜里的东西要不都烧了吧,不然被警察发现了,蓝池路没人敢住了。”

杨真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陈自强只是看他,没说话。

杨真弯腰推了推他:“怎么不说话?这样吧,我们去看你弟弟。”

“他在上学。”陈自强呆呆地说:“你也要上学。”

“我不上了。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还是说,你不想跟我走?”

陈自强连忙摇头,说:“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见你弟弟吧,他可能想你了。”木头茶几破了一个洞,杨真抠了一下,木屑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他不会想我的。”

“那你替我报仇,我觉得我妈不是自杀,她肯定是被人杀的,我们来找凶手,找到了你替我杀了他报仇,好不好?”

“你家在哪里?”陈自强问。

“吉祥天苑五号楼812。”

“吉祥天苑五号楼。”陈自强重复了一遍,疲倦地眨眨眼,问杨真:“你为什么要跳楼?”

“我忘记了。”杨真努力回忆几个月前的心情,他可以很书面化的描述出当时的感受,他最擅长的就是形容感情,他的词汇库相当丰富,能流利地在学术或诗性的语言里切换。可那些精雕细琢出的东西离真相有多远?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从他键盘上流出来的,都是过期的伪饰。他不是过去的自己,他不再有资格描述当时的自己。

“要是不走的话,我就又会想起来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一句实话。

陈自强睡着了。他在杨真的怀里睡得很沉,均匀平稳地呼吸。杨真伸手够到电风扇的开关,按了一档。风声呼呼,霉味、酒味和血腥味在这套老房子里循环起来,墙上的挂历纸也被吹的“簌簌”响。挂历也是陈自强带来的,老式的万年历,上面有周公解梦和今日宜忌、六合彩指南。

杨真想在路上问陈自强,为什么要把他的家打扮成二十年前的样子,或者直白一点,这是你过去的家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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