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TM懒得听你墨迹!傅东辰一把甩开陆明大步往厂房走去。
陆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型,等他想要去追时,傅东辰已经进了厂房。陆明愣了愣,忙对周围的人下令到,你们通通站远一点!傅少没叫谁都不许进去!
是!
傅东辰快步走进厂房,这间厂房实在是太破旧了,空气中都有一股子灰尘味。因为是深夜,厂房内只放了几个应急灯,光线并不是太好。然而傅东辰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被几件外套连头带脚完全盖住的人,那几件外套并不陌生,是外面几个手下的,他甚至能分辨出盖着头的那件是陆明的。
傅东辰半蹲下.身,伸出的手在即将碰到衣服时又顿住,他收回手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甚至还摸出一根烟,打了好几次火才把烟点燃,他狠狠地吸了口烟又对着沈然吐出,哑声道:我知道你怨我没有早点来救你,但是你也没必要联合陆明来骗我,起来吧,别装了,跟我回去,有伤治伤。
回答傅东辰的是死一般的静寂。傅东辰又吸了口烟,这次却是被呛住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住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傅东辰焦躁地把烟扔到一边,抹了把眼角的泪花,平时我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不是最着急吗?你看我肺都快咳出来了你还能这么沉住气,嗯?
好吧,说实话刚才听见陆明说你你那什么的时候我心里面是挺慌的,沈然,其实我挺在意你的,所以别闹了好吗?
沈然!傅东辰霍地站起身,眼中隐隐泛红,我的耐心有限,你TM再不起来信不信老子把你撂这不管了!
厂房中依旧一片寂静,傅东辰紧紧盯着地上被衣服覆盖住的沈然,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最后他猛的转身,大踏步往厂房大门走去。
守在大门外的陆明听见脚步声诧异了一瞬,刚准备迎上去,那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又逐渐远去。陆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回到沈然身边的傅东辰一动不动地僵立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黎明的曙光渐渐通过破旧的窗户投进厂房。傅东辰闭了闭眼,缓缓弯下腰揭开了盖着沈然头部的衣服。
衣服揭开的瞬间,傅东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脱离了胸腔,沉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地上的沈然双目紧闭,一边脸颊红肿,嘴角满是淤青,错位的下颌导致双唇大张无法合拢,在这间昏暗的厂房内显得极其渗人。
傅东辰狠狠闭上眼,抓着衣服的手紧握成拳。良久,他睁开眼,一把掀开了盖着沈然身体的其余衣服。
伤,数不清的伤痕遍布沈然的身体,刀伤、棍伤、烫伤,各式各样,几乎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哪怕只是巴掌那么大小,甚至有些伤口已经化了脓。
傅东辰踉跄几步,他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就好像一层雾蒙在了眼睛上,那颗跌落的心脏仿佛又回到原位,但是却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傅东辰捂住眼弯下腰,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全身血液逆流一般横冲直撞,疼得他几乎站不住脚。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沈然会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的眼前。如此的猝不及防,却又痛不欲生。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重要到只要他一想到这人不会再睁眼,不会再对他说哪怕一个字就令他绝望不已,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可是为什么呢?他应该不爱沈然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然的时候,那是四年前,那时候才刚刚入夏,沈然就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衣休闲裤从车上下来,他的皮肤很白,五官极其精致,微薄的双唇轻轻抿着,透出一股清冷的感觉。那一刻他打心底觉得这个人应当属于自己,最后也的确属于他。可如今,他却彻彻底底地失去了这个人。
一阵悲恸的哭声穿过厂房打破了夜的寂静,那声音仿佛要刺破肌肤直达心底。陆明僵立在原处,忽然有些后悔给傅东辰打了那个电话。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明亮的光终于击散了黑暗,那阵压抑的,满含痛苦和悔恨的呜咽也随着黑暗一起消失。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陆明终于看见傅东辰走出了厂房,手上抱着被衣服完全包裹住的沈然。
傅少。
傅东辰顿住脚步,拒绝了陆明伸过来的手,你们来的时候,他他已经这样了吗?
是的傅少,不过沈少的明显被处理过,并没有留下那些陆明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傅东辰,斟酌道,嗯,痕迹。
傅东辰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赤红的眼中满是骇人的寒光,三天内找到凶手。
是!
陆明,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陆明蓦地一僵,不禁低下了头。
算了,傅东辰自嘲地笑了笑,走吧,回去给小然换身衣服,老这么裹着,他会生气的。
傅少
如果是姓戚的做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让许家滚蛋吧,小然不喜欢。
是。
傅东辰又将沈然抱紧了些,一步一步往自己的车走去。
陆明紧跟了几步又默默停住,在今天以前,他始终认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击垮傅东辰,可如今看着傅东辰那沉重的背影,他几乎能感受到如有实质的悲伤裹挟在傅东辰周围,仿佛抽离了所有的空气,让靠近的人都能感受到令人绝望的窒息。
傅东辰是真的在意沈然的,他想。
一年后。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此时已经临近立夏,然而这雨仿佛下不够一般接连几天没个间断,将整个S市都笼罩在雨幕中。
李忠祥是墓园的守卫,已经在这里做了近二十年,熟悉的都会叫他老李头。这天例行巡视完的李忠祥准备回值班室打个盹,最近S市连着下了好些天雨,又加上已经过了清明节,来扫墓的几乎没有,这倒是让李忠祥轻松了许多。
李忠祥刚进值班室,还没坐下便远远看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墓园的露天停车场,驾驶室正好对着值班室的窗户。李忠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再看过去时,驾驶室的人已经下了车,撑着一把黑伞,怀里抱着一束小雏菊,身型高大挺拔。
哟!傅先生又来扫墓呐?李忠祥挥了挥手,朝窗户外吆喝着。
被叫做傅先生的人将伞扬高了些,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他微微点点头便往墓园深处走去。
李忠祥咂咂嘴,也不在意,这人他经常见,听说是有个对他很重要的人葬在这里,李忠祥巡视的时候还特地跑去看过,墓碑上的照片是个模样精致的小伙子,姓沈,一年前葬进来的,也不知道和这位姓傅的先生什么关系,这位傅先生三天两头就会来次墓园,并且待的时间不短,比那些葬着亲人的人跑得还要勤。
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傅东辰拾级而上,在沈然的墓碑前停了下来。他将怀里的雏菊放在墓碑前,又将黑伞撑在墓碑上,手指轻轻抚了抚墓碑上的照片。
小然,我来了,这几天事情比较多,耽搁了,你不会怪我吧?
其实我挺希望你怪我的,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些。一年了,小然,你就这么恨我吗?连一次梦都不肯施舍给我。
姓戚的我抓到了,还有那几个人也都抓到了,原本我是打算把他们押到这里来给你报仇泄愤的,可是我想着你应该不会想看到他们,没关系小然,你当初所承受的我都会让他们挨个偿个遍。
小然,你能原谅我吗?
小然,我上次说让你下辈子眼睛擦亮些,千万别又傻乎乎的爱上我,我现在收回这句话可以吗?如果有下辈子,请你务必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弥补你的,一定会弥补你的。
对不起
如果早知你对我如此重要,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雨越下越大,将整个墓园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带着一股令人逼仄的沉重,冰冷而又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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