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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俞夙汐(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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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稹捋须颔首。

褚老汉当下起身朝二人深一揖:教练使一席话,老汉虽读书不多,却也得领会一二!二位官人正气浩然,今后若得大志,请莫忘今日之言,凡事以民为先,内则惩恶扬善、除暴安民;外则安邦定国,莫教兵祸涂炭生灵!

杨、李二人也不约而同起身,执杯相敬老汉:誓不忘今日之言,但为官一日,绝不负所托!

再说与此同时,皇城另一端的北相述律綦府中,也还灯火通明:南侵之计既败,北相正大发雷霆!

众人相劝不下,正自胆颤,却偏有那不识趣的忽闯入内来回禀:今日接了拓跋温的急报,西平府已将守不住,问我何时出兵相救?

北相瞠目怒喝:此刻报上还有何用?上已决意与南朝修好,汝却不知么?

那人怔了怔,嗫嚅道:只是,随急报一道送来的,尚有数十箱珍奇。。。

话音未落,便闻重物坠地破碎之声。

北相厉叱:愚蠢!一干不辨形势的莽夫!

众人见此,皆垂首躬身,不敢多发一语。

还是迭力乞谅上前道:相公息怒!此事,依末将看,或还未到毫无转机之境。

北相一侧目:你有何见?

乞谅道:羌桀虽形势危殆,然当下便是失了西平府,拓跋温尚可退守都城兴庆,再不济,还可退守黑水!总之三五月内,还不至教梁军一举破国!

北相甩袖冷哼:那又如何?

乞谅道:那便与了吾等挽回败局之机!

北相眯起双目:细说来听听!

乞谅道:当日狩猎,有一事甚为可疑,末将回来后细作查访,觉此或是人祸所致,而非天意!

众人闻之皆显疑惑,便有那性急的道:何事为人祸?

乞谅道:疯马一事!

要说来,当日杨稹与李沆所设这三计,虽思虑周密,却也非天衣无缝,或当说,这世上本就无天衣无缝之事!

当日由猎场归来,乞谅深觉有异,派人彻查,孰知却迁出了一桩旧案:数年前,豫州泰州等地曾出疯马病,而病状据闻来竟与那日猎场上十多匹坐骑的疯状如出一辙!官府也未查出究竟,但以为时疫而已。然前不久大定府出了一起牵涉南朝马贩的人命官司,人贩到案,竟招出了数年前那疯马病的内情乃是中了迷药之故!

如今,人贩已羁押大定府牢中,即日押解上京,此事必然可得水落石出!此事一明,则凶兆之传,也可不攻自破!

乞谅信誓旦旦,闻者皆亦点头称是,惟北相捋须沉吟。

乞谅察言观色,试探道:相公以为此计不妥?

两朝权臣,见识毕竟不同,摇了摇头,但道两字晚了!。

若是事发当时便有所察觉,或还能一争,然而当下大局既定,圣旨已下,明日南相萧达舆便当主持议和。待到人贩押解入京,一应事查明验清,事都不知至哪一步了。

北相背身叹了一气:罢了,大势已去,老夫也无力回天,今日天色既晚,尔等皆早散去罢,今后这我这北相府,汝等也莫要再踏足了。

众人正要依言告退,然闻听这最后一言,皆是一怔。

乞谅道:相公何出此言?

北相心内暗骂果是一群酒囊饭袋!,面上却故作痛惜:上如今已纳南相之谏与南朝议和修好,老夫今后还如何立足朝中?汝等是老夫门下,又皆是掌兵之将,过从甚密,恐惹非议!

乞谅道:然吾等素来出入相府,也不闻朝中有议,此回不过是教南相暂得势而已,相公何以妄自菲薄至此?

北相斥道:糊涂!彼时与当下,岂可同一而论?当初老夫得势,尔等自可随心所欲,而如今,乾坤扭转,南相必在上前诋毁老夫,乃是其一;其二,老夫半生征战,数累军功,又曾拥立今上,所谓功高震主!也是因此,吾一旦失势,必招后祸!想来还是早日自请罢相回北地闲居为好,而汝等也当好自为之,若能听进老夫一言,便趁早辞官,解甲归田,免得日后后悔不及。

众人闻之,皆是一阵战栗:原以为此不过是南北二相间一场意气之争,纵然败者也不过伤些颜面罢了,怎就至这你生我死的境地?!

实则述律綦此言,乃是真假参半:权倾朝野,必惹人主猜忌不假,只是他乃今上亲舅,又有匡扶之功,若是存些自知,本当渐敛锋芒、守己安分,哪怕暂为韬光养晦,当下权位自可保全。只叹他叱咤半世,烜赫朝堂,呼风唤雨已成常态,如今岂还知谦恭为何物?因是如何甘心退却?

乞谅沉吟一阵,似有所悟,缓缓道:相公所虑深远,果非吾辈所能及!此事,面上虽是南相与相公争,实则却是今上忌惮相公,欲借南相之手夺相公大权!

众人闻之脸色各异,多是将信将疑。

乞谅见状,又刻意高声道:吾等随相公东征西战、出生入死多年,方有今日之安逸,岂能白白坐失?且说相公若失势,吾等的富贵便也到头了!此,难道便是吾等舍生忘死、为国征战所应得的回报么?

众人闻之,纷纷摇头叹息。

静默了一阵,不知何人道:吾等自不甘心落入那般境地!愿以相公马首是瞻,相公便与吾等指条明路罢!此言一出,即得满堂附和。

时机已至,述律綦心中一阵快慰,却又喝止众人,道:尔等这是要陷老夫于不义!

众人忙告罪,又惊了一番苦口相劝,北相终是道出后计,惟有一字:战!且是逼南朝先开战。

然南朝当下一心求和,却如何能逼他开战?

北相自已胸有成竹,捋须冷笑:他南朝使臣不尚在上京城中么?或扣或伤或杀,总之教他有来无回,便不信他南朝不兴兵问罪!

自然,此事若败,则必落个抄家灭族之罪,因而势必要做场戏将众人逼至绝境,无路可退时,方得死心效忠!

凶险逼近,南朝君臣却还丝毫不知。

当下议和,关键在岁币。越凌授意杨稹,增岁币至多不可超过三十万缗。杨稹不负主望,历了整整两日,终将岁币之数由四十万压至二十万五。只是靳国另有所求,但言梁若平羌桀,则要与北朝划兴庆府而治,便是将兴庆以北皆割与北朝!

越凌斟酌再三,知此事恐由不得己。只是兴庆以北幅员辽阔,又多军镇,反观南侧,乃是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因是若依他此议,今后边境一旦起事,南境恐任他长驱直入!只是事至当下,北朝已不肯再让却一步,令越凌甚为头痛。

第91章遇刺

又是一个黄昏,月盈月亏,屈指算来,入靳竟已大半月了!越凌敛眉一叹,看来关于北地三镇的取舍,还是要早些下决断!只是连日殚精竭虑,此刻夜深人静,稍一定身,便陷入了混沌。恍惚间,似闻脚步近来之声,困倦至极,也无心去管,想他前来寻不着趣,自会离开。

这两日越凌以不适为由,固辞饮宴,一至夜间便闭门不出。宗旻心知其故,却也无可奈何,各在其位,各谋其利,羌桀北地三镇,他势在必得,此事再无讨还之余地,如今惟望那人以和为重,退让一步,如此两国修好,情义亦可复初。

室中悄寂,床前帷帐半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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