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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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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方面来说,白晚楼就算失心疯了,也很聪明。

江原带着白晚楼回了清溪峰。

连照情既然将白晚楼交给了他,白晚楼现在就归他所有。归他所有,自然和他同吃同住。只是江原不知道,无情宗的护山大长老睡的是不是暖玉床,盖的是不是锦薄被。在他那个简陋的屋子,会不会怠慢了这名义上的金枝玉叶。

应当也算是金枝玉叶,看白晚楼那双手,就知道他虽然过的是没有自由的人生,但不是个吃苦的人。

到清溪峰时,天已落暮,只有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山头。四周清寂,弟子各自安歇,不安歇的,也说不准在哪个山头静坐悟道。江原住处旁十分的清静。

我这什么都没有,白长老

江原推开门,却不见了人。

白晚楼跟了他一路,却在要进屋时没有跟上。江原回头一看,发现白晚楼站在那棵贼大的松树旁,望着那如同泼过墨的树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树没什么稀奇,山里到处都是。

树下却曾经来过别人。

难道薛灿落了什么东西在这里?江原心头一动。

他朝白晚楼走去:夜深露重,快些进屋吧。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里,轻轻嗅了嗅。地上很干净,空气也很冷冽。这里不该出现的都没有。

不是薛灿曝露了行踪,那是什么留住了白晚楼。

白晚楼站在那没动,仰着头。

江原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视线所及,一片空寂。

除了遮天蔽日的松枝。

还有松枝中透下来的月光。

月正上行,正好走到这个位置,从这枝桠中漏出皎洁的光茫,随着风吹过枝桠的拂动,就碎成了星星点点的流光。晃啊晃的,像被赋予了生命。

白晚楼就是被这个吸引住了眼球?

江原想明白后,有些失笑。

这都能叫白晚楼看得目不转睛,他疯起来又不打架的时候,倒是有些稚气和可爱。

但他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连这都能叫白晚楼目不转睛,难道他在云顶台的时候,就面对着一地的荒凉,那里都没个斑驳树影吗?

风动之中,白晚楼忽然伸出手。

他手在空中一握,虚虚成拳,手背连同指尖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就这样静止了一会儿,方送到江原面前,摊开掌心说:给你。

当一个人灵力足够强大,便可以用灵力织成灵笼,桎梏住世间任何眼睛能捕捉的景象,变成一个灵球。灵球像个水镜,一触即碎,虽维持不了多久,却能留人惊鸿一瞥。

江原没想到,白晚楼会灵笼。

那是月光。

是被捕捉后凝固在冰晶之中的月色,白晚楼附上了灵力,笼住了它的美丽,内劲一吐,冰晶散去,它就散落成了人间流光。缥缈轻淡,如梦如幻。

夜幕风声,月光绝色。

没有人能抵抗这么一个美景。

就算是江原也不行。

月色在眼前绽放那一刻,就像是烟花在心头炸开。江原愣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拉着缰绳勒住了想要腾跃而出的心花怒放,硬是把这颗心按着脑袋憋了回去。

还好白晚楼一直被关在云顶台。江原莫名其妙就想,还是别放出来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别说闺房少女的心,连他这颗老心也受不了。

白长老

晚楼。

江原一怔:什么?

白晚楼道:叫我晚楼。

喜欢吗?白晚楼问。

江原认可:喜欢。

白晚楼有些满意:嗯。

这江原就忍不住想问了。

为什么?

白晚楼没再答话。

江原欲言又止。

只说三个字,白晚楼可能听不懂。但江原想问的,又不止这三个字。他想问,为什么知道他喜欢,为什么要送给他,为什么在雷中要护着他。是因为那只兔子吗?

白晚楼过的得有多凄凉,才能叫他对一只兔子念念不忘。

疯了的白晚楼能记住这一点点的好,那不疯的又怎样。是不是像那天在浮陨坛外见的冷淡无情,叫人胆战心惊。他也会记住这一点好吗?

这么一想,江原看向白晚楼的眼神反倒更加体恤了一些。天下能用这样眼神看白晚楼的大约只有江原一个因为他认识白晚楼时间还短,还没真正领教过什么叫万物皆可摧。

白晚楼捏碎了月光,看着指尖星点散尽,就两手一负,像闲逛一样在这空荡荡只有一棵树的庭院溜达起来。

江原觉得白晚楼疯病没好,方才捉那月光,大约也是一时兴起。连照情说白晚楼疯起来,快则数日,慢则月余,说不准。不知道这次要疯多久。

疯多久江原倒没在意,他只在意白晚楼最好在疯的时候,安静地疯,如此这般又乖巧又安份就很好。千万不要像之前在浮陨坛时那样,从头到脚都只写了一个字,杀。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江原也不强求。点到为止才是他在无情宗一贯的风格,强求不是。

这里只有一个厅,一间内室。

江原将白晚楼领进去,说:今夜就委屈白长老睡在此处。明日我去告知晏峰主,请他多备一床被褥。

晚楼。

江原:

说是疯了好像也没疯透,该会为自己争取的时候很会争取。

他从善如流道:好的。顿了顿方说,晚楼。

这个名字从舌尖滚出来,莫名的叫人放轻了语调。白晚楼,谁取的,暗色朦胧,还真是个好名字。叫人念过一遍,就再也不会忘记。

银月洒在山峰上,光影层叠。

岳仞峰上,连照情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任夜风吹得衣袂乱飞。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悬崖边想些什么,是在想天下,想无情宗,还是想他那个师弟。

晚楼今日出了山。是江原提出来的。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

在一个身影走上来时,连照情淡淡说:我同意了。

把他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会不会觉得过分?

但依他的性子,就算是身处山林地火间,又有什么分别呢?连照情自顾自说着,言语间,甚至有些淡淡的嘲讽。天下怕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撼动他分毫。

有时候觉得这是好事。

有时候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横竖早晚都要回来的,就当是让他散个心。这十年他一直在我这里,也该去你那里住两日。晏齐,你准备好

但是说到这里都没听身后有个动静。

晏齐?连照情皱着眉头转过身,这人怎么半天不说话。你气死了?

一回头,却是穿着青纱袍的弟子站在那里,不陌生的脸,但并不是晏齐。

连照情拧起眉头:晏齐呢?他先前分明感觉晏齐来了。因为确定是晏齐,才放任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抒发着些许感慨思愁。

刚来就走了。弟子实诚道,说怕山头被炸了。

所以站在这的其实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宗主放心。弟子捂上耳朵,双目明澈,十分真诚。我生有耳疾,什么也听不见。

连照情:

听不见你刚才回答个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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