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见过,现在还揣在兜里。江原无声地看向黑暗中的成沅君。纵使此处昏暗,两人互相瞧不清脸,成沅君莫名还是背上一寒,不知为什么,总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见过,就给这只岩石白额蛛介绍一下。
成沅君有些苦笑。
它好像很需要。
岳仞峰与伏龙岭相通,伏龙岭既然有毒虫猛兽,山脉中的其他地方有些小宝贝自然也不奇怪。普通的岩石白额蛛从来只生活在地穴里,不会往外捕食。但有一种情况例外,它到了觅对象的时候。
到了这个时候,岩石白额蛛会撒下天罗地网。洞穴是它活动的地方,它会早早在那里布好蛛丝,吸引同类过来,再将捕到的猎物献给它当见面礼。
按理来说这事和江原他们根本没关系。可巧的是成沅君偏偏要进山,偏偏要到这里来,偏偏要踩在它的天罗地网上。
还一顺手就把雌蛛杀了。
岩石白额蛛本不凶悍,除非失去伴侣。
如果手能动,成沅君大概会扇着扇子,给自己吹吹风。这话说来他自己都尴尬。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把人家的蜘蛛杀了。他越说越心虚,干笑了两声:是本王失策。下手太快。
江原道:不是你失策。
成沅君心里一动。
哦?
难道这个人竟然会替他说好话?
江原闭着眼睛:是活该。
成沅君:
有句话是不错的,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江原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了。他没能祸害成沅君,却把自己搭了进来。那个时候理成沅君做什么呢,不管成沅君说什么,他应该在见到这个人时,就跑开来,跑得越快越好,最好还能飞。这样就不会落到如今境地。
白晚楼还在等他回去呢。
想到白晚楼,江原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道:我的狍子呢?
啊?成沅君还沉浸在活该当中,根本没想到江原会突然话题一变,直接跳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上面。下意识道,摔这么高,就算找得到,大概也只剩肉泥了吧。
竟然还真的回答了。
江原叹了口气:看来要重新抓了。
成沅君: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是你不是我。江原道,又不是我祸害它的。
成沅君有些无语:难道你还能自己逃出去?
江原本要回答,但他忽然闭了嘴。
成沅君本要讥讽,但他也闭了嘴。
因为有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有的时候,听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这种声音像是直接刺啦在心口,叫人浑身难受。
突兀间一只长满了毛刺的节肢出现在江原的视线中。它很长,比江原整个人还要长。它看上去也很锋利,在地上行走时,戳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江原:
蜘蛛没什么可怕,但被捆成这样,怕是一口下来,脑袋就被啃掉了。
眼见蜘蛛小半个身子已经爬了出来,身形巨大,需仰头方能见。饶是江原也出了一身虚汗。他当机立断道:你滚过来。
成沅君正拼命在躲那触碰过来的蜘蛛脚,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上江原言语中的不敬,闻声不满道:你倒是滚一下给我看看!
江原很干脆。
成王是愿意滚一滚,还是愿意死一死。
成沅君咒骂了一声。
骂归骂,没办法还是努力弹了一下。
成沅君要比江原好一些,因为他有一柄美人金,美人金精钢不断,它的缎面远比蜘蛛丝要来得坚韧。在蛛丝缠上来时,成沅君就将它横在那里,眼下虽然也同样被捆成了茧,好歹手还能转一下。
他指尖一并,美人金四面伸出利刃,将蜘蛛丝割断了一层,随后活动起半只手,用力一拍,整个球便朝江原那滚过去。
岩石白额蛛被吓了一跳。
到嘴的食物没了,它有些发怒,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你如果有办法,最好快一些。它若再吐第二次丝,可就没有地方再露在外面喘气了。
脑袋露在外面,原本就是岩石白额蛛故意的。直接憋死的话,食物就不新鲜了。它喜欢存粮。再若惹恼了它,再吐十层八层丝,美人金也没办法。
昏暗之中,江原只觉得浑身一震,他所在的茧就被人撞了一下。待滚停后,成沅君的声音已经就在耳边,江原一扭头,就能看到成沅君那张脸。他在晦暗的光线中努力看了成沅君半晌,憋了半天道:不行。
成沅君听得不明所以:什么不行?
他才刚过来呢,怎么就不行了。
江原叹道:你太丑。
成沅君一愣,随及大怒:本王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行走江南烟波数十里,谁不为本王折腰!这无名小弟子竟然敢说他丑?
江原也很无辜,他说的实话。成沅君若能赏心悦目一些,说不定江原看着看着便能落个雷下来,既炸了这蜘蛛,又能解了如此困境,岂非是两全齐美?
说丑有些过分。
成沅君其实不丑。
还算得上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可是江原这么一个爱好颜色的人,如今努力了半天,都不见成沅君有半分叫人心动,只觉相貌邪气,哪里都透着一股叫人不喜欢的味道。
平时恨不能挥之而去的雷,如今却盼也盼不来。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就在江原想另谋生路时,忽然周身一冷,锵然一声利器锐鸣。一柄寒剑自天而降,唰地一下入土三分,剑身嗡鸣,在晦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
只需见这剑,甚至不必见这剑的主人,江原的眼神就蓦然亮起来,泛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光彩,像黑夜中燃起的火。
白晚楼!他大声道。
便像是被江原叫来的一样,须臾空中传来衣袂声。寒风扑面中,白晚楼随剑而来,足尖轻点,立在剑上,负手于身后,微微瞌眼望过来。
世间本无光,他来了,就像带来了光。
确实是光。
还是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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