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站在一处,看着白晚楼面上现出挣扎,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全力与那些周而复始的心魔做斗争。从前所见白晚楼一人坐在那里的背影,忽然就涌入江原脑中。
别人瞧得见的地方,白晚楼光鲜亮丽。别人瞧不见的地方,他又是如何呢?江原这一生,自出生起,有困境,但从不觉得苦,有不公,但从没有过怨。潇洒肆意徜徉天地。生死关头,也不过是笑笑而已。但如今,竟然会替一个人感到痛楚。
一回生二回熟。江原走上前,仍旧握上白晚楼的剑。是流出的鲜血,能叫他变成实体。这柄剑不同先前,它锋芒毕露,天下无双。它能将江原斩成两半。但江原一点迟疑也没有。
他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白晚楼凌厉而混沌的眼神中,一只手握住他的剑,另一只手抱住了白晚楼。感受到怀中人紧绷肃杀的气息,不退反进,将人揽得更紧了一些。
白晚楼,你怎么跑这么快。江原轻轻拍着白晚楼的背,一伸手捏碎了一个不识相凑上来的心魔,轻快道,我方才不好,弄坏了你的梦境。现在找你来啦。
方才的鲜血能烫到年少的白晚楼,如今的鲜血仍然会烫到现在的白晚楼。那一丝温度有些熟悉,叫他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你
此地心境又将崩塌,江原身体像被拉扯成碎片一般痛苦。这凌厉的风刮在江原的面上,足以将人冻僵。他素来最不喜欢湿冷,此刻却面不改色,紧紧握着白晚楼的手,只道:嗯,是我。我来得太晚,叫你久等了。
你同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江原:男朋友心里好冷啊,我来给你暖暖。
江原牌暖宝宝,九毛八一包,你值得拥有。
第50章始料未及
云顶台外,珠玉与璧和被一道气劲弹出,硬是持剑疾退数丈,宽袖一拂旋身而立。长剑交辉之处,应天地阴阳,牢牢将那磅礴的剑意给封在云顶之中,不叫它外泄分毫。但这动静依然惊到了无情宗上下。
当剑气浓郁锋利到了一定程度,它便有如实质,肉眼可见。连照情与晏齐闻动静而来,此刻凝目望去,但见不远处剑气冲天,心中惊骇不已。他们对视了一眼,待要前去一观究竟。
却听人一声:阿弥陀佛。禅杖敲在地上,轻轻一声响,却与剑意相和,似有压制之意。
正是寻上山来的慧根。
连照情看了晏齐一眼,晏齐点点头,兀自离去,连照情却一道步伐慢下来,堪堪落在慧根与眉如意面前,眼中带着笑意。大师,这么急着要往哪里去。
慧根望向剑气冲云的方向,道了声佛号,说道:我等本来寻宗主,但见那里剑气袭人连宗主,是否有需要老衲帮忙的地方?
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人家娃娃凭自己的本事突破心境,需要你在这里多事吗?还不待连照情说什么,却是一道声音带着笑意。一只蝴蝶翩翩而来落在眉如意肩头,眉如意掸了又掸,就差拿拂尘挥去。
可是蝴蝶飞来飞去,就是在眉如意身边打转,气的眉如意道:老不要脸的,你的蝴蝶是不是长歪了眼睛。慧根开的口,他半个字都没提,拿蝴蝶瞎停什么。
连照情仰起头,说道:金谷主大驾光临,本宗有失远迎了。
金非池微微一笑,这才从树上飘下来。他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气质出尘,衣染幽香,叫人不敢随意碰触。恐怕这个人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是不变模样的。
不用你远迎,我自己会来。金非池说着,看那云顶台,我本来还想找小晚楼叙叙旧,现在看来是不能打扰了。这么一想,还有些遗憾。
突破心境这件事,短则数天,长则数月。
恐怕直到金非池走,白晚楼都不一定能出关。
剑气过于强盛,珠玉与璧和一时拦下,竟然有些费劲。在璧和似有不支之意退了一步时,他背心忽然抵上一股真力,虽然阴柔,却托得璧和往前一倾,生生跨前两步。珠玉借势收剑,二人迎风而立,这才看见,身后站着帮衬一把的人是晏齐。
晏峰主。
晏峰主。
二人齐齐抱剑唤道。
晏齐嗯了一声,望向云顶台:几时的事?
珠玉道:就在方才。
晏齐有些忖度。白晚楼心境多年不层突破,维持清明已是难能可贵,这剑气果真是他所为,莫不是他失控所致吗?正在猜测,却见珠玉面上犹豫神色,当下便问: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可隐瞒,一并说来。
珠玉道:有此异象前,我见小江进去了。
小江。
江原?
他不是方才还和连照情吵架么,什么时候晏齐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这几日一直同白晚楼呆在一处。想必白晚楼服了衡止的药,多半是叫江原瞧见了什么,这才如此嚣张,竟然跑到连照情面前,替白晚楼说话。
晏齐略一沉吟,遂向珠玉道:你二人守好此地,有任何异动,都要报与我知晓。说罢看了璧和一眼,自向清溪峰去。
清溪峰离内宗远,剑气影响小。弟子们虽也有好奇张望,毕竟看两眼便罢了。长老与宗主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弟子所能管束的,与其好奇,倒不如修好自己的道。
修道一途,谁也无法帮衬,说到底要靠自己,成也好,败也罢,不过是一条漫漫无期也不知结果的路,孤独地很。
云行刚上晗宝阁,便发觉顶上坐了个人。
这里平时除了江原,没有人来。
眼下坐的人,却叫人意想不到。
是成沅君。
淮南王成沅君,一个人坐在那里,遥遥望着内宗。他素来美人金不离身,寒冬腊月也要扇一扇风,这次却没有扇风,只是握在手心。面色沉郁,不知道在想什么。听闻身后风声起,也没有回头。
云行看了看成沅君,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酒,说:王爷是借酒消愁吗?
成沅君道:连照情将我拘在此地,连个美人也瞧不见,我不喝酒,难道还饮泪吗?
云行一时无话可说。
他同这淮南王不熟,淮南王亦非云行所喜的性格。在云行看来,淮南王哪怕再修道,也是朝廷的人,是皇帝的人。权朝与他们,原本就是两条大道。而成沅君成天混际在中原修道之途,无论如何也叫人亲近不起来。
无情宗与淮南王,互相牵制多年,面和心不和,要不是连照情不放心成沅君,也不会借此机会,将成沅君一并踹到清溪峰,明着是好生招待,实则将他踢地远远的,不再瞧见。
成沅君指着剑气冲天之处,问道:那是白真人吗?
云行道:应当是。
他疯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悟到道意,突破心境。
云行看了成沅君一眼,极其自然道:白长老只是疯了,不是傻了,他若不疯不傻,眼下早就功成圆满。他之造诣悟性,无情宗无人能出其右。十年破一层心境算什么。云行意味深长道,别人比不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