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视线落在白晚楼血色淡薄的唇上。
这个人,人虽然冰冷,又动不动就要掐人脖子,但唇却是柔软的。江原不是没有触碰过,先前给白晚楼喂血丹时,便是这样将药以嘴相渡,但当时一心想着救人,并没有想太多。如今回味起来忽然觉得那种感觉份外真实,好像就在眼前。
他本不掺杂狎昵之意,但忽遭此问,两种滋味同时涌上心头,江原一时之间心绪纷乱复杂,哑了半天,说:那也是因为要救你。
那白晚楼伸手按上江原的心口,道,你心跳得这么快,也是为了救我。但江原的心跳得这么快,是救不了白晚楼的。一颗心跳在别人的胸膛里,又怎么能救另一个人呢。
江原顿时攥紧了手。
他心跳得这么快,不止是因为手里有一只兔子。更是因为心里有一只兔子。它在那活蹦乱跳四处溜达,搅得他心神不宁,一时之间连话也答不出来。因为他现在思来想去,满心满眼,若要说回答,也无从回答,但要开口,便只想着叫一个名字。
白晚楼。
多的也不说。
但凡好像叫这个名字,心里就涌起无上的喜悦,比见到了天下第一的美人还要来得高兴。也但凡只有见这一个人,就胜却人间美景无数了。
这不是为了救你。江原眼中映着白晚楼,他低声道,因为我有些紧张。
白晚楼也低声道:为何紧张。
你离我太近。
你离连照情也近。白晚楼道,你与成沅君也近。
江原道:他们当然不一样。
白晚楼道:他们会叫你渡气?
渡气?
江原一愣。
白晚楼便又在他嘴上碰了一碰,但这回没有退开,而是学着方才江原的样子,交缠间渡过一口真气:你对他们这样?
当然不会!
江原一口真气吸得猝不及妨,面色染得绯红,眼睛亮晶晶的。白晚楼没有见过山下的烟花,但他觉得这双眼中的光彩就很好看,应当不比那山下的烟花来得差。
白长老。
叫我晚楼。
作者有话要说:敲黑板!
无情宗的宗旨是!
来往往往往往XD
节日快乐呀,前一万(?)名有小惊喜!
(人人都是欧皇系列)
第52章不能这样
白晚楼不是没有执着的要江原叫他的名字。
这句话从前白晚楼就说过。
但那时白晚楼犯着疯病,连自己都认不太清,莫名因着固执,不愿意江原叫他白长老这样疏离生分。一个犯了病的人,你同他有什么道理好讲,又何必计较呢。江原只顺着白晚楼的固执叫过一次,后来就也抛之脑后。
若要算起来,这是白晚楼第二次这么说。
但这次他没有疯,十分清醒。
他想听江原叫他的名字。
之前情急之下,江原已叫过许多声白晚楼,但如今这种情境,念那两个字,莫名叫人面上染一层血色。他心跳得快,脸也发烫,舌尖滚了半天,才叫了一句。
晚楼。
江原从没有如此亲近叫过别人。
即便是薛灿也不曾。
来无情宗前,江原在栖凤谷呆了大半年,这大半年间,多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与这谷内清风,遍地摇曳的花草,还有那一对,据说是害他摔伤了脑子的夙鸟。
偶尔还有薛灿。
栖凤谷不进外人,能进来的当然只有薛灿。薛灿说他从树上摔下来,摔伤了根骨,身体没有调养好,最好是静心调养,并不赞同江原出谷。
如是自己要死不死,江原是不理会的,但薛灿道:我为了替你治伤,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你不顾自己死活,难道也不念着我的情分吗?
他伸出脉叫江原把,的确有伤在身。
而江原自己调息过,行气有阻,郁结不通,非朝夕所能化解。又薛灿说的不错,总觉得不该就此浪费别人的好意,就没和身体过不去,转而听了薛灿的话。
除却刚开始那段时间薛灿时时陪在江原身侧,以防他突然又犯病,后来江原身体好些后,薛灿就不常来了。他忙,忙起来十天半月不见踪迹,回来时身上还带血气。
西域不太平,总有些七七八八的事需要薛灿去操心。江原能理解,因为他素来不爱管这些事,从前只负责打架收拾人,具体怎么摆平,都靠薛灿舌灿莲花。而到后来有不识趣的人闯进谷来找薛灿麻烦找到江原头上,江原也处理地很干脆。
头一回江原刚把来人吊在树上,薛灿就一脸紧张追了来。见江原无事,才松了口气。江原见薛灿一脸紧张,还忍俊不禁。他那时已然以罗网覆眼,瞧着像是半个瞎子,要是背后再背个箩筐举个幡,就是个假半仙,算命不要钱。
你担心什么,难道怕我打死他吗?
薛灿命手下将人抬走,才道:当然是担心你,可惜你没有良心,不能体会我的好意分毫。我即便是果真担心,也是白操心的。
江原坐在树上晃着腿,叹了口气:我还是情愿摔死了,也好过现在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欠人命容易,欠人情难啊。
不过这话在见到薛灿不悦的神色时,江原也识相地不说了。毕竟薛灿对他是真的不错。即便是忙,也总是情愿呆在谷中多陪伴他。是江原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拖累到别人,就只作不理会薛灿,好叫薛灿走。
但一个人又确实无趣,江原就成天研究那一对据说是害他从树上摔下来的鸟,若非后来被他寻到一个合理而正当的理由,一个人溜出西域来中原给薛灿上演一出报恩戏码。这两只鸟大约会被他拔了毛煲汤喝。
薛灿曾无数次说:江原,你没有良心,我这样对你,你半点动容都没有,还时常要赶我走。我真的怀疑你究竟当不当我是朋友。
江原道:我若不当你是朋友,你是怎么自由来去这栖凤谷的?这里是谁的地盘,进谷者死,这条规矩难道你忘记了吗?
薛灿便不说话了。
因为栖凤谷是江原的地盘,别人不能进,进来走不了几步路,就会迷失在这片凤栖花海之中,永远找不到归途。薛灿能进,当然是因为江原。
江原这个人,你对他好一分,他嘴上不说,心里能记三分。薛灿救他,他可以把命还回去。可江原要对一个人亲近还是冷淡,却不是时间长短就能够影响的。所以如果是薛灿对他做这种事,恐怕会在惊愕之余,被江原打死。
早前在栖凤谷,薛灿同他开玩笑说双修时就被江原一口回绝了。世间美人如此之多,江原没有喜欢过人,即便是爱慕颜色,也是见之即忘,并不放在心上。除了年幼时说过诨话。
但那个诨话,也并不当真的。不过是瞧不清人,又年纪小,从而胡言乱语。
其实那时候江原懂什么呢,只以为他是男的,那是个女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男一女,像那对鸟一样,会生一个蛋。那个蛋变成一个娃娃,便有了家。江原自出生起就是一个人,天生地养,他当然也想有个家。
然而岁月流逝,后来江原就没了这念头。
但白晚楼不一样,从最开始就不一样。
江原一开始对白晚楼好奇时,甚至都不曾见过他。只是从薛灿嘴里听到无情宗,便留心多听了一句,然后就从那一溜长串的名字中,记住了白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