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照情?
这怎么又和连照情有关。
江原忍不住将薛灿看了又看: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薛灿嗔怒道:你怀疑我?我什么都知道有什么奇怪,我又不像你,窝在谷里像孵小鸡,叫你出来也不肯。成天同他说着住了嘴,只道,再说了,这是中原人的事,何必要你去掺和。他们如此复杂,我才叫你早些回去,不与他们搅和。
又像个炮仗。
江原摸摸鼻尖:你说连照情怎么?
我说,他本也不怀好意,你只要记着,他叫你做的事,你不要做。他若是要同你说话,你也不要听。原本三花大会早就该办了,你怎么不想想,为何拖到现在?
说到这个江原有话说。他道:还不是你那日非要拿只小蝴蝶,叫成沅君同白晚楼打,白晚楼若不发疯,何必横生枝节。
我那是帮你对付他们,谁叫你不领情,你现在反怪起我来了。薛灿道,早知道有今日,我当时就不该留他们一命。
江原沉声道:薛灿。
薛灿住了嘴,半晌道:我胡说的。
江原叹了口气:薛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动辄打杀。
我记得你从前曾经手下留情,说因为那个人虽然冒犯了你,但求你放过他的妻子。江原道,结果你不但放了他的妻子,还放了他。
只说不要叫他看见,再被他抓到,求再多饶也没有用。
江原印象中,薛灿虽然擅心计,又算是心狠手辣,却不算是歹毒的人。如果薛灿果真歹毒,江原也不会同他做朋友。
薛灿一怔,大约没想到江原会主动同他提陈年旧事,他轻声道:你还记得这件事?见江原点头,便陷入了沉默,须臾喃喃道,你还记得,我自己都忘记了。
说罢长长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什么愁绪当中,不再露出笑容,瞧来就面无表情,看在江原眼中,叫他觉得分外陌生。江原正想说些什么,薛灿却已十分自如,仿佛方才的怅然是假的,不过是江原看错。只问:白晚楼疯病还没好么?
白晚楼疯,是人尽皆知的事。
薛灿会问并不奇怪。
江原点点头,但皱起眉头,又有疑惑:可依我看来,不像心病,反而像是他一时也不好说。若说不是心病,白晚楼又很容易被刺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白晚楼既然只能呆在云顶台,方可缓和症状,一定是修为有损。
依江原在白晚楼心境所见,白晚楼年少时,就应当能调动天地之力。他若是没病没痛,何至于到了现在都无法突破圆满呢。
这时江原便想到先前薛灿所说剑气。
那时江原尚在昏睡中,是不知道的。
江原问薛灿:你说见到剑气?
薛灿道:云顶台来的。
江原若有所思。
薛灿道:他不是被连照情关进云顶台的么?
他不是被关进去江原顿了顿,他的事情有些复杂,只恐怕他同连照情,也并非外人所说那样势不两立。
一山不容二虎,即便并非势不两立,却也不见得有多少师兄弟的情分。他们这几个师兄弟,不过是叫同一个人师父罢了,在一道相伴的岁月,恐怕都不如这身边的花草来得怜惜长久。薛灿不以为意,只道,不过,听闻关押白晚楼的地方固若金汤,你是怎么进去的。
你问我为何灵蝶不在,便是如此了。江原将那日与璧和一事说了一通,它想进来寻我,却被大阵挡在外头,一头撞上去,就没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苏沐有恃无恐。薛灿道,原来是因为云顶台这个地方,有这么一个巧妙的活人机关,寻常人想进都进不去的。
他二人站在此处,放眼是层峦叠嶂,青山翠渺,如今风不是很大,只吹了几片云雾过来。因着天色通透,瞧着远处,还能依稀有一处浮台仙影,淡淡一抹,像是蘸了墨水不小心在纸上突兀添的一笔。
那里是你的心上人。
江原顺着看过去。
他虽然没有说话。
但神色已表明一切。
薛灿全部看在眼中。他想,有的人就像风一样,风这种东西,任你如何去抓,也要从指缝中溜走。你难道能困住风么?困不住的。既然困不住,人活在世上,为什么不去抓一些能抓得住的东西呢?活着,还是要实在些的好。
我走了。薛灿忽然道,而后才说,你继续同你的心上人好吧。早些同他说清楚,都说最是人间留不住,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江原啊了一声:你要走?
薛灿嗯了一声:你当我果真很空闲,只为了找你么?我有事要办的,只是先来找你,但你不同我走,我就只好去做正经事了。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空同你见了。
办什么事?难道薛灿手这么长,竟然伸到了中原来。江原忽然有一种他在大山里面自给自足啃馍,兄弟却已经在外面金碧辉煌吃香喝辣的感觉。
江原道:你还来不来?
薛灿道:你以后同美人相依相伴,我何必来不识趣。恐怕就算我要找你,你也不会有空理会我。
江原想了想:有道理。
薛灿本以为,江原总会留他一留。结果江原从来没有变过。他气了半天,在气死之前,抿着嘴便要走了。欲要转身,方想起一事,又同江原说,有件事忘记告诉你,方才叫人塞给你的暖玉,你留着。你不是夜间睡不安稳么?拿着它,往后便能睡个好觉。
这才果真离开。
这一回薛灿说要走,似乎真的是走,江原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一别,他们似乎再也见不到了。江原望着薛灿离开的背影,忽然上前两步,喊道:薛灿!
但是薛灿再也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小气,不肯给我留下点钱。但你也不必跑这么快。总感觉薛灿在听到喊声后,飞的更快了。江原站在那里,叹了口气。要玉有什么用,又不能吃。
连照情约了江原在亥时,离亥时还有些时间。江原看了看天色,回到屋前推开门,屋内摆设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桌上一只空碗,是白晚楼留下来的。
想到白晚楼的粥,江原不禁有了笑意。说来先前还很嫌弃,如今倒是有趣。只是即便是现在,他也是能不喝就不喝的。哪怕白晚楼掐他的脖子。
再往里看,锦被还在,明珠也还在,唯一缺少的是那个人。江原坐在床沿,心里想起白晚楼。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做什么。一日不见方如隔三秋,他才见过,却觉得有些想念。
他喜欢白晚楼,那白晚楼喜欢他么?
恋耽美